九州攻略

九 一鼓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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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环境恶劣,夫妻二人对这个孩子,却可以用娇生惯养来形容了。

孩子自小顽皮异常,完全不食人间疾苦,根本不知愁为何物,刚能站立就想跑,玩心浓烈,满心活络。但凡郭敢给他捉到的活物,郭奕都要使劲儿戏弄一番,犹如饿猫戏鼠,故意纵而擒之,擒了又放,以资玩乐尽兴。

待到能够奔跑了,便每日里追鸭逐兔,打鱼摸虾,日日拿了郭敢自制的弓箭往天上招呼。

此间昼夜明媚,追风的孩童,亦不知疲倦,简直是在跳跃般地成长,眼神中渐渐有了凌厉,惯常的微笑里也有了慧黠的意味,

到了六七岁的年纪,郭敢便想教儿子识文断字,可儿子却完全不听大人招呼。

郭敢最初没有勉强儿子,结果日渐颓废,习以为常,也就不求上进,毫无规矩可言了。

倒是金花,跟着郭敢学习宋朝文化,几年间大有进步。

郭敢最怕的就是母子二人生病,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他们遵照自己教的法子勤练功夫,以期增强体魄。

儿子郭奕对练功倒是比较上心,一经知道功夫的好处,可以帮助他追鹰捕鱼,便勤学苦练,是以每日练习都不用夫妻二人督导,很是奋进。

岁月易逝,倏忽数年,儿子郭奕眼见就十岁了。

这一日秋高气爽,金花陪着郭敢,坐在湖边捕鱼。

西风渐起,鱼儿肥美,正是打捞的好时节。

夫妻两人正说着今冬的一些打算,忽然听到儿子在远处呼叫,“爹!爹!”声音里显是大有惊恐之意。

二人赶紧回头循声望去。这一看,皆被惊得魂飞天外,吓得不轻。

只见儿子郭奕竟然在百丈悬崖的半山腰,想是一时贪玩,顺着凹处生发的老藤爬了上去。

长年累积的藤条这时韧性正劲。郭奕一时手足并用,窜蹦跳跃,一路攀爬上去,直到感到累了,抬头见没有了攀附之物,可想回去,哪知回头一望之下,立时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上来时一步步硬挺,想从原路返回之时,之前落脚之处已被凸起的岩石挡住,藤枝断断续续。

郭奕退了几步,再也无处落脚,眼见就要气尽力竭,终于害怕起来,不禁急得要哭。有史以来,头一次哭爹喊娘,要人救他性命。

郭敢飞奔到崖下。金花随后赶到,大声安慰“儿子不怕。”

郭敢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而起,手足并用,展开轻功,捷若猿猴一般飞窜而上。

这一处的悬崖多有凹陷落脚之处,缝隙中生发的藤条甚多。虽高达数十丈,可郭敢手足稍在凸起之地借力,立即便窜了上去,如同壁虎一般,忽左忽右,游窜而上,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儿子的身边。

郭敢原本要斥责儿子几句,却变成了轻声安慰,语气比平时严厉大有不同。“奕儿不怕,有爹爹在。”

郭奕见父亲转眼的工夫,就这般轻易到了自己的身边,仿佛瞬间就有了依靠,欣喜之余,仿佛立时也有了力气,自然也就不怕了,轻声言道:“爹,我只是想到上面去看看,看看上面都长些什么,有没有更大的鸟窝之类。”

郭敢心头一颤,酸楚涌上心头,‘多么卑微的一个愿望!’

“爹爹,我再也不看了。”郭奕之前也看到父母飞奔而来,可想而知的急迫心情。爹爹虽温言安慰,可他小小年纪也知道,等到救护自己下去,一顿呵斥肯定是免不了的。心里想着,今日不要挨打就好,是以率先认错低头才是上策。

见儿子此时声音哀恳,先就服软,异常乖巧起来。郭敢长出了一口气。

儿子越是这般,郭敢的心中反而更不是滋味。心想:“自己与妻子安老在这深谷之中倒也无妨,可是儿子还小,生在这蛮荒之地,繁华未见,再长几岁,读书、娶妻生子,怎么办?总不能陪自己和爱人终老在这荒谷之中吧?”

郭敢想到此处,抬头向上看去,儿子选的这一处悬崖凹凸之处甚多,夏日常有雨水从这里流下,是以植物生发茂盛。

郭敢回眸伸手抚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儿,不禁大感歉然。自己既然能够轻松来到半山腰,那未必就不能上去。

想到此处,再次抬头望向崖顶,郭敢心中沛然生发出一股狠劲儿,解开腰带,将儿子绑在立足的藤条之上,轻声安抚道:“儿子,在这里暂待,别怕,待爹爹先行上去,然后再拉你上去瞧瞧。”

郭奕一听,大感意外,但还是不惧地“嗯”了一声。

郭敢深吸一口气,运气丹田,咬牙挥手,纵身而起。

他本来轻功很好,当年坠崖之时,冰天雪地不好攀爬,之后妻子有了身孕,一经儿子降生,心中有了挂碍,自己再行冒险,万一有个闪失,以后母子二人如何生存,是以每每念及,心下先自怯了。

自此一年年拖下来,反而没有了热望和勇气。

如今忽然被儿子的未来激发了豪气,于是放胆而为,只为给儿子挣一个未来。

但见郭敢纵落之间,左右逢源,直如飞鸟一般,不消半刻,竟未在一处有所停留,一气呵成,攀到崖顶,虽是如此,却也气尽力竭,不住地大口喘息。

山风吹拂,头脑全是冷汗,此番惊险不亚于一场大战。

郭敢趴跪在那里,向四下里看了一眼,荒林、小道,人迹,人生如露,大梦十年,心情不免激**澎湃,禁不住仰天长啸。

很快,郭敢便起身,抽出腰间的短刀,砍伐藤条,心中无比急迫,要拉儿子上来,气喘吁吁,又兴奋异常。

半山腰的郭奕见到父亲如此神勇,不禁欣喜,竟也激发了斗志,一经见有藤条垂下来,不待父亲呼唤,立刻解开腰带,抓住藤条,捷若小猴一般,飞快地爬了上去。

见儿子上来,郭敢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父子二人自是欣喜不已。

此时的金花早已退后几十丈远,一直仰望父子二人古怪的行为。提着心吊着胆,在父子两人起起落落之间,心脏吓的差点儿没碎掉。

一经见到父子二人皆立于崖巅之上,虽然后怕,也不禁喜得手舞足蹈。

父子二人一起努力,弄了更多的藤条连接,投递下来。

金花的身体一向很好,深谷中草药很少,郭敢怕妻儿生病,所以一向勤加督导,练习强身健体之法。金花自是不想让丈夫担心,是以比儿子练功反而还要勤勉自律些,比少女时期的伸手明显大有进境。

等到金花也上到崖顶,郭敢已经迫不及待,复又下到崖底,拿了食物和当年坠落的一些黄白之物上来。

一家三口汇合一处,不辞辛苦,寻了路径便走。

待到出了山林,寻到一处村落,已是月上中天。

郭敢看着三人的衣着,只得偷偷潜入一户庄院比较大的人家,牵了驴子和衣物出来,扔了几锭银子在院中。

三人穿戴整齐,趁着夜色,见大路便行,径自走到天亮,才见集镇,也不多言,投店歇下。

一家三口在店中直歇了一天一夜。

次日,又到集上买了匹劣马,这才双双骑了,一路南行,赶往海边渡口。

路上除了打听路径方向,很少与人交谈,直到上了海船,郭敢和金花二人才获悉,三人一路所经之地,早已不是契丹的土地,而是女真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