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周婕成功地把杨峰送到了南吉市高铁站。
杨峰看着周婕姣好的脸庞,欲言又止。
周婕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我可没时间和你耗着!”
杨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谢谢!”
周婕皱眉道:“还有半小时就发车了,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杨峰下了车,给周婕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高铁站。
杨峰以为肖姚婧至少会打个电话问问他,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从花都市高铁站出来,还是没有接到肖姚婧的电话。
杨峰忍不住打电话给她,却发现她的电话关机了。
这期间,就只有刘晓璐和董大打过电话给他,说要来高铁站接他,被杨峰拒绝了。
他现在哪有心肠和他们聊天叙旧啊,他的心早就飞回家里了。
出了高铁站,杨峰果然看到他姐夫王长友戴着墨镜,就在出站口,焦急地等着他。
杨峰坐进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姐夫,妈咋了?”
王长友系好安全带,启动了小车,道:“回到家,你就知道了!”
一百多公里,王长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跑到了。
来到杨峰家里的那座三层小洋楼面前,杨峰看到很多人出出进进,更加疑惑道:“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长友把车停在路口,道:“进去再说!”
杨峰的双腿突然软了,站不住。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王长友只好托着他,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杨峰就看到他家正屋门口用竹子,彩色的纸条搭起的孝堂,屋子里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木,棺木前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在棺木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供品,还有一个镜框。
镜框里,是一张黑白相片!
那是个抿着嘴唇,留着齐耳短发,目光慈祥的中年妇女。
这个妇女,就是杨峰的母亲王翠花了。
看到母亲的遗像,杨峰眼前一黑,当时就昏了过去。
王长友赶紧坐在地上,把杨峰抱在双腿上,大声吼道:“爸,杨花,快点来!杨峰昏过去了!”
听到王长友的喊声,杨大炮和杨花从灶房里冲了出来,围着杨峰,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叫,乱成一团。
杨峰醒来后,似乎谁都不认识了。他推开杨大炮三人,从围在一起,关切地看着他的来帮忙的人当中,手脚并用爬上台阶,来到桌子前,跪下,用手抚摸着镜框里的母亲,声音嘶哑道:“妈,我回来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镜框里的王翠花,平静地看着他。
杨峰喃喃自语道:“妈,我已经找到女朋友了,人贼漂亮,家里有公司,她爸还是副市长呢。妈,等哪天我带她来给你看看!”
他就那么长时间地跪在地上,双只胳膊杵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看着母亲的遗像,时而微笑,时而点头,似乎真的在听他母亲说什么。
杨花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头,哽咽道:“峰子,你别这样!你气垮了身子,爸爸怎么办?”
杨峰充耳不闻,柔声道:“妈,你说,我听着呢!”
杨花捂着嘴,嚎啕大哭。
“造孽啊!”
杨大炮一拳砸在镶着瓷砖的柱子上,眼睛红得像要出血。
中年丧偶,人生最大的悲哀之一。
他也很伤心,很难过,但是他不能哭。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都垮了,这个家,就彻底乱套了。
杨峰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杨峰毫无反应。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母亲。
杨花只好掏出杨峰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刘晓璐”三个字,递给杨大炮,问道:“难道她就是峰子的女朋友?”
杨大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道:“我是杨峰的爸爸,有什么事你说!”
“杨峰怎么了?我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
“他妈妈昨天急性心梗,没了!他刚到家一会,整个人都傻了!”
电话那头传来刘晓璐的惊呼声:“这……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了,大爹,把你家地址给我,一会我就来看他!”
“好的!我家就在……”
下午一点多,刘晓璐和董大,还有林二赵四四个人都来了,给杨峰的妈妈上了香,烧了纸,磕了头。
这时杨峰已经恢复了正常,看到他们来了,又喜又悲,听说他们还没吃饭,立刻去灶房里端出预先准备好的菜,就放在院子里,陪着他们喝酒。
刘晓璐没看到肖姚婧,忍不住道:“肖老师呢?”
杨峰黯然道:“失联了!”
在这种时候,他多么希望肖姚婧能陪在他身边啊。可是肖姚婧的手机,竟然关机了,打她父母的电话,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杨峰有种预感,他和肖姚婧在一起的时候,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回归于虚无。
罢了。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她,那就到此为止吧。
杨峰的心,在看到母亲遗像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碎成了千百块,现在,更是碎成了齑粉。
刘晓璐呆了呆,立刻拨打肖姚婧的电话,果然提示对方已经关机了。
董大皱眉道:“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果然,女人都靠不住!”
刘晓璐怒道:“说什么呢?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董大心道:“我又没说你!”
不过他还是识趣地不再说什么。
这时,杨大炮从外面回来了,看到他们来了,很高兴,和他们寒暄了几句,道:“峰子,你姐姐姐夫都回去了,他们有很多事要做,要到时候才能来了!”
杨峰点点头,道:“我转二十万给你,我妈的后事,尽量办得隆重点!”
杨大炮根本不相信他能拿出二十万,结果看到杨峰真的转了二十万给他,不禁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