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突然变低，空气寒了几度。
我和黄明僵持在桌子两边，谁也没有让步。
这个人，我一直不太相信，所以到现在跟他说的话，也是留三分的，但我感觉，他知道的，要比我想像的多。
假人的这个事，我在做之前就考虑，有考虑要瞒着他。
可大家都在同一个酒店里，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不用我说他也会猜得到。
到了那时，反而更加尴尬。
要是提前把他一个人赶出去，也不是特别妥当的做法。
毕竟在谢向国的计划里，很可能他也是其中的一块肉，是要一起被吃掉的。
想到这一层，我缓了一下语气：“黄明，你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跟我呛着，你这里处理完，我还得出去一趟，没时间跟你耗。”
他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你刚不是说不出去了吗？”
“那是跟我妹妹说着玩的，外面我已经约了人。”
“是白小姐，还是于小姐，或者是那位坤田来的叶警官？”
我真被这家伙气到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出去或者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肩膀突然一松，歪坐到一边的沙发里。
“我想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已经猜出来了。”
我没吭声。
他往我这边侧了一下头，继续往下说：“你不单单是要做个假人出来，你是用自己的血跟我们的融合到一起。”
竟然猜对了。
我特么快怀疑，他在我这里装了摄像头。
但很快，他就告诉我，并没有，而是他真有这个聪明，或者说，他了解我胜过我了解他。
黄明把刚才我扔在桌子上，又不小撞到桌子、掉到地上的，装了他血的纸杯拿起来，重新放回去。
“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有一种术法，可以把两个人的血混在一起，做成同生共死结。”
“但这种术法，是与真人合，你却做了一个假人出来，我猜着，你是单方面把命跟我们绑到一起吧？”
我仍没说话，在琢磨他能猜到第几层。
黄明的目光从桌上纸笔，针头，杯子，到地上的脸盆，案桌上一一掠过。
最后又绕到我身上：“你做的这些假人，根本就骗不了谢向国，是用来骗我们的。”
“可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我把头转到一边，这会儿莫名有点想抽烟。
我没有烟瘾，除了青春期好奇试过，平时基本不沾，但此时此刻，就是很想抽一支。
而那个冒冲神算子的，还在侃侃而谈：“因为你要让我们相信，你做假人是为了救我们，而不是自伤，我们才会心甘情愿。”
“想太多了你。”
没找到烟，我去倒了一杯清水。
想了想，也给他倒一杯：“说的口不干呀，喝了再说吧。”
黄明把水拿起来，摇着看了看：“不会给我加东西了吧，我一喝就倒下，后面就没人打扰你了。”
“那你就别喝。”
真是够了。
我拿起杯子往口里灌，他却意外地举杯，跟我碰了一下，然后自己先一口干了。
“我是相信你的，常兄。”
“那就赶紧滚，别耽误我事。”
他恢复先前的嘻笑，手里转着杯子：“我相信你，所以更不能看着你把自己作死呀！”
我真的被他气到没脾气：“你想像力太丰富了，我没有那么伟大，也不想死。”
“但你做的就是赴死的准备。”
不等我再接话，他已经往下说：“你把血跟我们每个人混在一起，也就是把自己分成很多份，贴身保护我们。”
“同时，你还安排了一条路，就是一旦我们斗不过谢向国，最后你死了，我们也死了，谢向国将在你这里捞不到一点东西，因为你早就把自己分光了，而我们，却是可以在你的加持下，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对吗？”
我没说话，死死盯着黄明。
他也看着我，脸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尽，此时眸色沉的像深渊。
我的牙齿咬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他不答反问：“你先回答我，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对。”
他的神色顿时一紧：“常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削弱自己的能力，真正跟谢向国对上，你未必能输，但现在……”
“现在也不会输，你所说的不过是备用策略，我得保证，这里每个人的安全。”
“可谢向国本来就是要把我们都留下来的。”
“现在他留不住你们。”我看着他，“我不死，你们谁都不会死，我如果死，谢向国必然跟我同死，所以，不管我和他的结果如何，你们都不会有事。”
黄明的眉心都皱出沟来了：“你是真狠。”
“不用跟我说这些，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种术法。”
“你真的想听？”
“废话，我问了不想听，难道是逗着玩吗？”
“好，”黄明放了手里的杯子，“你想听我就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黄明往桌案上看了一眼：“你对他们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会出去说，但你不用跟我绑到一起，我就这一个人，跟你一样，如果见到谢向国，会与他一拼到底。”
“你与他有仇？”
“对。”
“什么仇？”
黄明的头往上仰，朝着天花板吐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灭门之仇。”
给我说糊涂了，“你不是说，从小就被父母丢了，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怎么又知道了。”
黄明转头看着我苦笑：“之前骗你了。”
特么的。
这家伙就不是个人。
然而，他很快说：“现在不骗你，全部都告诉你，就求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对付谢向国。”
“别一直跟我提条件，先把你的事交待清楚，我酌情处理。”
这会儿心情都不好了。
又去倒了杯水，一口喝尽后，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长话短说，赶紧的。”
黄明本来满脸痛苦，听到这话又“呵”一下笑出声。
“常兄，我全家都被他害死了，这么难过的事，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我瞟他：“现在能坐这儿听你废话，就是最大的同情，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