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他两张符，一张避邪去厄，一张安神。
有这两个东西在，应求要入他的梦，就得亲自出马。
我就不相信，这个关键时候，他会有这种兴致，专程进入一个老警员的梦境。
再说，就算他进了，也未必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送叶警官出了酒店，看着他上车，我才折回来，给于晗去了个电话。
她的职业跟叶警官一样，性情都跟他差不多，同样的内心坚定。
那应求会给她什么样的梦？
电话通了，那头的声音却压的很低：“干什么？”
“问一件事，最近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吗？”
那头默了一下，有踢踏的脚步声，从听筒里传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于晗急急说：“忙着呢，聊闲儿等我回去再说。”
然后直接把我电话挂了。
这会儿我倒不担心她的安全，毕竟有常盈跟着，真要有什么事，她会传信儿回来。
听她语气，似乎也没有叶警官的梦境困扰，那我就不担心了。
抓紧时间处理另一件事。
先开窗把屋里的檀香味散了，之后又就着水龙头，洗了把手脸。
主要是困的。
这两天都就没睡什么囫囵觉，爬山破阵，梦里跟人打架。
从叶警官梦里出来时，我都想借势再眯一会儿。
但事儿实在太多。
凉水大把大把扑到脸上，精神总算好了一些。
甩掉水珠，自己掐了一下太阳穴，确定自己没一点困意，我回到客厅。
我常背的包，就放在客厅的一张椅子里。
拉开拉链，可以看到里面大部分的东西，包括我在九丈山带回来的头盖骨，还有收着妖僧的拘灵瓶。
把这两样东西捡出来。
往下扒拉扒拉，将那颗珠子和银簪也捡出来。
头盖骨上的灵体，看到这两样东西就不淡定了，也不管现在是不是白天，这里合不合适，直接显形。
一身青衣，面容清俊，眉眼间有几分熟悉感。
头顶挽发髻，戴玉冠。
冠上也有一颗白色的珍珠，大小跟我手里的差不多，乍一看，像一对。
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珍珠上停留，反而盯着簪子。
“这簪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他向我质问。
我“呵”笑出声：“怎么了，你眼熟？”
他的眼神极为复杂，久久地凝视着簪子，却并未靠近。
声音里也有几分悲切，重复问句：“你是从哪里来的？”
“捡的。”
“哪儿捡的？”
“一个小岛上。”
他往前飘了半步，眼神在簪子和珍珠间睃巡：“这两个是一起的吗？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还有一个孩子。”我如实说。
就是孩子有点大。
要是让妖僧跟他站在一起，没准会以为妖僧是他爹。
这人实在太过年轻，也很瘦弱，再加上只剩灵体，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个长的有点高的孩子。
完全没有妖僧的凶恶霸道，也没有龙应该有的威仪。
但此时他很急，已经欺到我面前：“孩子呢，他在哪儿？”
我没说话。
他的眼睛突然沉了下去：“是不是你把他抱走了？他现在在哪里？”
他甚至伸出了爪。
对，不是手，是爪，很大的一只爪，上面盘着树枝一样的筋。
向我们脖子抓过来。
我坐着没动，目光轻飘飘地从他的爪上扫过：“你确定要向我动手？确定自己能赢？”
他的牙咬了咬：“你把我的孩子弄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跟应求一伙的？他已经把我抓走剥皮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孩子，还有雨兰，你是不是也见过她？她在哪里？”
我瞟了眼桌子的拘灵瓶。
妖僧的灵体没放出来，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听着。
现在，瓶子被黑气充满，隔着玻璃，我都感受到了妖僧的怒气。
能给他找到爹，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当他爹实在不容易，看看我就知道了。
妖僧心里都是对他亲爹的恨，以为是他抛弃他娘和他，让人看不起。
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亲爹报仇。
执念也是很深了。
我现在就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但把爹给他找回来，还要把问题给他解决了。
我要把这爷儿俩从应求那儿扳过来，站在到这边。
至少，不能站到我的对立面去吧。
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这位抛妻弃子的青衣男士：“把手拿开。”
他不动。
我抬眼，那一瞬间，眼神已经变狠，“拿开。”
不过是应求收的一个灵体，还是被困在一个假五行阵里的灵体。
他的能力怎样，他跟我一样清楚。
最终，他还是把爪子收了回去。
但面色痛苦：“我看到你把五行阵破了，你跟应求不是一伙对吗？那你知道我的妻儿去哪儿了吗？”
“知道。”
没等他开口，我又说：“但现在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他急的很：“您问您问。”
语气语调完全变了，带着客气小心，还有讨好。
这种态度我很喜欢。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里，同时示意他坐。
只是他急切地想知道妻儿的下落，根本没心思其它，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开口：“你叫什么，原身又是什么？为什么会被应求抓到十丈山去？”
他答的很快：“我姓柳，名叫柳川，家族排行老五，也有人叫我柳五爷。我原身是一条蛇，修过百年，蜕变成蟒，又修千年，将要化蛟龙时，遇到应求。”
他刚才的激动，已经被灰暗盖住，柳川退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整个人像深秋霜打过的茄子，没一点生机。
“他最初把我抓起来时，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把我关起来。”
“不知关了多少年，有一天，他突然把我放出来，说带我去一个新地方，后来就去了十丈山。”
这些话题一定是他不想说的。
因为他一脸痛苦，眼睛下还泛起红鳞，两只爪子抓着自己的衣服。
下了狠劲，把衣服抓透，流出黑色的东西。
只是灵体，已经没有血了。
“我本来以为，十丈山是有名的灵山，我到了那里，一定会遇到各种灵类，说不定还会遇到那位上古大修，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