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號樓三單元的一樓,那個婦女敲開了右邊的一戶人家:“李工,我帶人來你家看房嘍!”
開門的中年男人就是李工,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後。夫妻二人都戴著厚厚的眼鏡,即使在他們自己家,也是衣著得體。
所謂的“李工”,一般都是“李工程師”的簡稱,就如同後世的張局、李處,並不是此人真的姓李名工。有時候,就算是普通的技術員,也會被別人捧成X工。
李工的妻子問道:“張姐,你說誰要看房的?”
那個姓張的婦女指著彭遠誌和鄭星雲:“就是這對小兩口。他們原先隻是想租一個,我說你家要賣,他們也要過來看看!”
雖然被人家誤會成小兩口,彭遠誌還不能解釋。他擔心,自己一解釋,反而傷了鄭星雲的心。
這時,李工說道:“張姐,謝謝你的熱心。可是,買房這麽大的事,兩個年輕人,他們根本做不了主的。就算他們想買,也得能拿出這麽多的錢啊!”
張姐收了彭遠誌的煙,肯定要為彭遠誌說好話:“人家既然來看,肯定是有所準備!”
彭遠誌也笑了:“李叔,你說這話是激我的吧!你說個價,如果我當場拿出來,你現在就搬走嗎?”
李工見彭遠誌敢說這樣的大話,頓時冷笑道:“好啊,你拿4萬塊錢出來,我們連家具都不要了!”
“4萬?”彭遠誌一副吃驚的樣子,“這麽貴?”
“哪兒貴了?我這是3萬塊錢買的毛坯房,加1萬塊錢的裝修。裝修期間,我花的心血還沒算呢!”
“這樣的毛坯房根本不值3萬!你家是兩室一廳,使用麵積最多70平米,按照400一平米,最多2萬8!”
這個時候,還沒有公攤麵積的說法,彭遠誌隻是隨便看了看,目測一下,就算出了套內麵積。
李工吃了一驚:“這小子內行啊!”
這時,彭遠誌又說:“還有,這樓層也不好!”
李工立馬反駁:“我這是一樓的房子,出門多方便!”
彭遠誌哈哈大笑:“李叔,你難道就沒聽過,‘工人階級,頂天立地’嗎?”
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很多城市都流行這樣的一句話:“四樓五樓,親戚關係;工人階級,頂天立地。”
這個順口溜的意思是,無權無勢的基層工人,隻能得到一樓或頂層。
一樓的環境不好,上下樓的人多,容易影響住戶的休息;頂層太高,爬樓會很累,而且,頂樓最容易漏雨。
礦務的工程師多如牛毛,沒什麽權利,所以李工才隻拿到這一戶。聽彭遠誌這麽一說,他們夫婦麵麵相覷,都不敢相信,這小子乳臭未幹,怎麽懂得這麽多?
彭遠誌說道:“所以嘛,你的毛坯房最多值2萬7!”
“我的裝修,少說也花了1萬!”李工可不想裝修上再被壓價了。
“你的裝修雖然看著不錯,其實並不實用的!”
說著,彭遠誌又往裝修上挑毛病:“你看,客廳上的石膏複工頂棚,上麵最容易落灰,而且還不易清掃;
看看這牆紙,底子都沒打好,這地方膠都溢出來了,顯然是牆紙脫落後重新粘上去的;
現在,很多人家要麽鋪木地板,要麽鋪地板磚,你用水磨石地麵,其實根本花不了多少錢的……”
彭遠誌侃侃而談的樣子,把鄭星雲給驚到了。
她心中暗想:“哥哥真是個人才!怪不得他先前一直拒絕我,實在是他太優秀了,肯定是覺得我配不上他!”
彭遠誌的表現也把李工驚到了。不等他說完,李工就連連擺手:“行了、行了,裝修上我再給你降2000塊錢,總共3萬5,你現在拿出這麽多錢,我們立馬就走!”
彭遠誌還想再從房子上挑挑刺:“別忙……”
李工已經不耐煩了:“小夥子,你是來講價過癮的吧?光會挑刺有什麽用?拿不出錢,你就是嘴上抹石灰——白說!”
彭遠誌笑道:“別急,李叔,外麵還下著雨呢,我不可能讓你今天就搬走的!”
“我就知道你拿不出這麽多的錢!”李工自以為拿住了彭遠誌的命門,開始洋洋得意,“小夥子,你在你媳婦麵前表現,我能理解,畢竟你還年輕……”
正說著,李工突然住口。他驚訝地發現,彭遠誌將外麵的拉鏈拉開了,露出裏麵的絨衣。在彭遠誌的腰部,有一個紅色的腰包。
腰包裏鼓鼓的!
彭遠誌剛剛在市區開分店的那段時間,他、胡大海或者閻明每次來送貨,都能帶走3萬多的現金。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尾貨漲價,再加上出現了更多的地攤,四喜和大飛他們每天隻能賣出1萬左右的貨,加起來僅僅2萬。
前幾天一直陰著,因為知道今天會下雨,很多人提前準備冬裝,所以昨天的生意格外好,兩家店居然也賣了3萬6千多。
這筆錢,都在彭遠誌的腰包裏。
彭遠誌把腰包的拉鏈也拉開,把現金一遝一遝地往外拿,先是3萬,後來又點了5千。
房間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李工夫婦和張姐都疑惑這個年輕人怎麽隨身帶著這麽多的錢?
而鄭星雲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哥哥到底是幹什麽的,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
彭遠誌如果知道鄭星雲這麽想,肯定要往她的小腦瓜上敲上一下。
“李叔,你確定要今天就搬走?”他笑道。
“這個、這個,今天外麵正下著雨呢,搬家真的不方便!”李工十分尷尬。
“沒事,我開著車來的。你們先把錢點了,然後收拾一下,要去哪裏,我送你們過去!”
說著,彭遠誌看向張姐:“阿姨,你可以作證,我的車是不是就在小區門口?”
因為李工剛才蔑視彭遠誌拿不出錢,張姐還替彭遠誌擔心。
現在,她拍著胸脯保證:“李工,這小兩口真是開車來的!‘女神’大麵包,你有多少家當,都盛下了!”
李工擺著手:“我想起來了,我在老小區的那個房子還沒有打掃呢,今天沒法住進去。小夥子,你過幾天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