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是谁!”
“我说九十万,就九十万!”
陈江河毫不退让。
也绝不可能被他一句“我是谁”给唬住。
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你这件东西也就这个价!
持宝人脸上横肉颤抖,几欲张口,却恁说不出话来。
待他恢复了几分镇定,便扬声说道,“我叫仇泰昌,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不管你父亲是谁,但这个名字十分搞笑。
仇泰昌?
求太长?
有多长?
此间众人无一人做声,皆一脸肃然之色。
“家父仇炎文,想必大家都听过这个名字吧?”
仇泰昌说完,神色傲慢的看向众人。
这个名字,在华夏境内,倒是无人不知。
尤其古玩行里,仇炎文简直就是一杆旗帜一般的存在。
“什么?他父亲是仇炎文?”
“是那个藏瓷大王仇炎文?”
“那这么说,这件鸡缸杯,是成化年间的了?”
“还是年轻人眼力浅,不识货呀!”
世人皆知仇炎文是收藏大家。
其中藏品最为人称道的,便是两对,共四只成化斗彩鸡缸杯。
倘若这个叫仇泰昌的,真是仇炎文之子,那么,这件鸡缸杯,也必是成化杯无疑了。
一件成化斗彩鸡缸杯,别说九十万了,哪怕九百万,都未见得能拿下。
此时仇泰昌见众人神色惊疑不定,便扯开嗓门,也陡然多了几分底气,大声道,
“家父仇炎文,一生收藏无数,这件成化斗彩鸡缸杯,也是家父生前最为喜爱的一件藏品!”
“你他娘的说我这杯子就值九十万?”
当着众人的面,仇泰昌扯开嗓门骂一句陈江河,又转头望向张世臣。
“张老板,你信我还是信这野小子?”
“我……”
张世臣仍不知该如何作答。
眼前这人,要真是仇炎文之子,这件鸡缸杯倒也极有可能是真品。
但就是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仇家之后。
“我说老兄,你说话声音大,也不见得你这东西就值钱!”
自始至终,陈江河神情泰然。
他看向仇泰昌,逼视道,“我说了,东西是真的,但你别以次充好,冒充成化杯!”
“世人皆知仇炎文收藏两对鸡缸杯,你即是仇家之后,那你可知其他鸡缸杯去了哪里?”
这话,叫一群看客恍惚想到了什么。
“是啊,鸡缸杯都按对论,怎么只拿来了一件?其余的呢?”
“既然是仇老之后,应该不止一件呀?”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加上陈江河的咄咄逼人,叫仇泰昌一时间也乱了阵脚。
“我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就知道吗?”仇泰昌反问道。
“你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
陈江河正正衣冠,介绍道,“建国前后,兵荒马乱,仇老途径香港时,一富人拿出一对鸡缸杯,因急于变现,仇老以一千港币低价成交。”
“后来,仇老将这对鸡缸杯,生前以善价售于英国藏家。”
“这剩下的一对,在仇老离世后拍卖他的遗产,1980年卖了一只,1981年卖了一只。”
“你说——你这鸡缸杯是哪里来的?”
一时间,仇泰昌鸦雀无言,再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仇炎文一生共收藏四件鸡缸杯,都已经拍卖或善价出售,怎么又多出了一只?
这多出的一只,可想而知其真伪了。
“既然仇老手中的四只鸡缸杯都已经转售或拍卖,那这只鸡缸杯,就不是成化年间的了?”
“这小子见识可以呀,说的头头是道的。”
“你看仇泰昌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没说错!”
尽管此时的仇泰昌脸色难看,但仍不死心。
他指着陈江河的鼻子,叫嚣道,“你胡说八道,我父亲只出售了三只,这就是我仇家最后一件鸡缸杯!”
陈江河呵呵一笑,“死鸭子嘴硬,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不跟你讲出处,我们回归文物本身,给你讲讲为什么只值九十万!”
说着,陈江河走到桌前。
他拿起杯子,边看边说,“底部楷书占太满,线条粗重,这是其一。”
“其二,这件鸡缸杯山石图案有青花点缀,成化年间烧制的鸡缸杯,没有青花点缀。”
“其三,成化鸡缸杯都有一层云朦,透过浅薄的釉色,也可以看到里面如水珠般均匀的气泡,这只杯子,虽有气泡,但相当涣散。”
“我说了是真的,但你拿一件晚清仿品冒充成化杯,烧制工艺又这么差,九十万已经很多了,你还想怎么样?”
沉默。
寂静。
所有人鸦雀无声,个个目瞪口呆的看向陈江河。
连着张世臣,也不由的多了一分钦佩。
成化鸡缸杯之所以有市无价,是因为其传世量太少,张世臣也仅在博物馆,隔着玻璃看过鸡缸杯。
至于如何辨别真伪,他根本无法下手。
想不到陈江河对成化鸡缸杯,都有着如此深厚的见解。
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旷古烁今的鉴宝奇才。
“怪不得张老板要请这小子来鉴宝,人家还真有两把刷子。”
“人不可貌相啊!”
“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眼力,日后必成大器!”
“这小子可以,我有个闺女今年十九岁,不知道这小子结没结婚!”
“我没结婚,让你闺女跟我吧,哈哈哈!”
霎时间,人群中再次沸腾起来。
无不盛赞陈江河眼光之独到,学识之博杂。
唯有仇泰昌脸色异常难看,愣在当场不知是进是退。
仇泰昌挣扎道,“一个小比崽子,你懂什么?你见过成化杯吗?”
“在这里卖弄玄虚,你说我这晚清就晚清的吗?”
今日不能将聚宝斋声名扫地,反而折辱了仇家颜面,仇泰昌实在不甘就这样离开。
“对了,你刚说什么?”
“你说你父亲只出售了三只,是你父亲出售了三只,是这样吗?”
陈江河冷不丁问道。
不说这件鸡缸杯真假,单就仇泰昌的身份,都存在极大疑点。
他的言辞,也有着巨大漏洞。
要知道仇炎文鸡缸杯藏品乃遗拍,而按照仇泰昌的说辞,却是他父亲生前所售。
前后矛盾,仇泰昌都无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