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苏灿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宇凡的态度会变成这样,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起身道:“我们不认识撒旦。你赶时间,我们也赶。请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这世界的最高领导人,我们和你应该没什么可聊的了。”
宇凡双眼锐利地盯着伊苏灿灿,伸手指着她道:“你们是从云廊上来的,所有武器对你们无效。所以别装什么外星人了,你们和撒旦是一伙的。”
高程这才想起来,儿时和旺达就是通过照片里的白胡子老者回到现实的。既然这个老者是通往现实的钥匙,那宇凡说不定也是误入武侠世界,想要回现实的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心又激动地道:“撒旦!我知道撒旦了!我们!我们也在找撒旦!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我们可以一起找,我们是一伙的!”
这时宇凡好像有点生气了,他直起身,头微微低着。空气中刹时弥漫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息:“我再说一遍,我不想浪费时间,别装了。”
“我们真的也找他!”高程仍在大声确定,但伊苏灿灿感觉气氛不对了。她轻轻拉了拉高程的衣袖,抬头诚恳地对宇凡道:“我们没开玩笑,我们的确不是外星人,但也的确不知道撒旦在哪。你如果想找他,我们可以试着帮忙。”
宇凡沉默了,巨大的房间里除了不断倒计时的大屏,只有宇凡太阳穴处的血管在跳动着。
空气凝固了整整一分钟,宇凡突然又坐了下来。他看着面前两人,眼神中布满了仇恨的血丝:“墙上的照片,最左边的是我父亲,被撒旦杀死的。最右边是我在五年前为了找到撒旦,独自一人背足氧气,从地面的太空电梯轨道,徒手爬到了4300米的云廊上。你们现在应该知道撒旦对我意味着什么了。”
两人没有说话,如果真如宇凡所说,那该是有多大的仇恨。徒手爬高4300米,怎么可能!?此刻两人无法从宇凡的语气中听到感情,这份仇恨好像已融入骨髓,和呼吸一样自然到不必展现了。
“撒旦为什么要杀你父亲?”伊苏灿灿有点心软了,但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照片里的白胡子老者是个恶人。
宇凡没有回答,多年的复仇准备已将他塑造成一台效率机器,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现在应该回归正题了,告诉我,人在哪。”
“真不知道。”两人知道这事已经开不了玩笑,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宇凡四周看了看,说道,“就拿你们试试我这些年的成果好了。”
高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伊苏灿灿则下意识后退几步。他们虽然知道宇凡伤害不了他们,但从宇凡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彻骨恨意是真真切切能被感受到的。
只见他从桌下拿出一架触控仪模样的设备放在桌上。不一会那设备射出几条光线,在昏暗的房间内投影出十几幅全息图像来。
图像和人差不多大,悬在漆黑的办公桌上。其中有机器、有植物、有动物,也有交通工具、家具等实物,下面还标有醒目的文字和注释,粗着像是特大号的儿童识字卡片。
宇凡一脸冷峻地看着图像,开始挨个念起图片注释来:“卡车,也叫载货汽车,指运送货物的汽车,属商用车辆。棉袄,一种在冬季穿用的具保暖作用的上衣,主要由棉花制成……”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宇凡在做什么。这风格不像他,但这感觉又充满诡异。
不一会,宇凡已将所有的注释念完,他对两人说了句:“选吧,挑个喜欢的。”
伊苏灿灿深吸口气,再次诚恳地说:“你好宇凡先生,我们之间不论存在什么误解,都可以通过沟通来解决的。你不用再试探我们,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撒旦在哪里。”
宇凡看了眼伊苏灿灿,又看向高程:“她弃权,该你选了。”
高程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道:“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我们的……”
话说到一半,高程突然觉得胸口一紧,紧接着大脑开始嗡嗡作响。他双手捂住头部,发现伊苏灿灿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那就我来决定吧。”宇凡突然一跃而起跳到桌上,将整件夹克衫脱掉后用力甩在地上。这架势就像是在庆祝获得了最高级的奖赏。
高程和伊苏灿灿觉得头部越来越重,两人都蹲在了地上。但他们的听觉还很正常,可以清晰听到宇凡嘴里说出的每个字。
“无敌对吧?刀枪不入是吧?几千米跳下来也没事是吧?很了不起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插在裤兜,在桌面上来回踱着步。
鞋跟撞击桌面的踩踏声搅的高程心烦意乱,但这些都不如宇凡继续说的话造成的冲击大。
“你们以为这二十年我没有准备,以为五年前我敢一个人爬上撒旦的老巢没有准备,以为你们这具身体就没人能奈何的了是吗?”
高程突然觉得肚子、胸部和下肢开始剧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使劲搅动。他痛的想要躺下,但又有股奇怪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父亲死后我就开始想了。任何东西都伤害不了撒旦,因为他是神。那就简单了,让他变的不是神就行了。”
伊苏灿灿受不了了,他比高程更难受,想大叫来减轻痛苦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自己的声带好像凝固住了。
宇凡可能很久没长时间说话了,声音点沙哑,但这掩盖不了他的兴奋:“我在你们体内注入了实时基因编辑序列,可以把你们变成任何物体。恐怕在我知道撒旦下落前,你们要从神坛上下来一会了。”
话音刚落,高程的肚子里,后脑勺,各个手指开始长出褐绿色的树皮。这些树皮直接撑裂他的皮肤和衣服,又狠狠扎根在了地上。他恐慌地看了眼身体又看向伊苏灿灿,发现她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人了,只有一个齐人高的银色正方体金属块。正方体面朝自己的一面,嵌着一颗人类的眼珠。
“这本来是给撒旦准备的。你们先来,就先拿你们试试树和机器的序列吧。这些基因里我还加入了感知痛苦的神经元,人类能感受到的痛苦,你们一个不会少。”
高程不知道基因编辑还能这么用,他现在开始怕了。他明显能感到只要宇凡愿意,他和伊苏灿灿会永远生不如死下去。
面对军队,他们实在太幼稚太大胆,也太低估人类的聪明才智了。
“撒旦在哪。”宇凡又问了一遍,他看的是高程的方向。伊苏灿灿现在除了能极小幅地转动眼珠,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高程低头看了眼一大半是树的身体,立刻照实说了:“我全都说!我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是虚拟的!那个撒旦就是关键!我们也想找他,没有骗你!!”
宇凡叹了口气,高程突然感觉上嘴唇传来一股锥心的刺痛,好像浸泡在沸腾的开水里也好像被无数尖针扎刺着。在所有尖针都刺扎实后,上嘴唇被猛然朝上一拉,脸的两侧立时被撕扯开一道口子。
但嘴唇仍在上拉,当上嘴唇被提到鼻梁中央时已经是极限了,但那股针扎的力量仍在用力向上使劲,且一下比一下更重。
“啊!!!!”高程疼的眼泪鼻涕和口水都流了出来,但嘴唇还在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朝上猛拽着。
“啊呀啊啊啊啊!!”他大声尖叫着,但已是植物的身体现在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刺痛感越来越强,刚才的针扎感现在已变成各种器械在钻蚀、挤压、浸烫着整个头部。如果可以的话,如果高程现在能做出任何一个肢体动作的话,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伊苏灿灿看着高程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想闭起眼睛,但她根本没有眼皮,只能看着高程的嘴唇一直被上拉,从鼻子下方生生被撕到了头顶。
他整个人的正脸,现在除了牙龈和嫩红色的肌腱组织,已经完全被嘴唇包裹住了。
高程的嘴张的太大了。他除了用喉间发出类似嘎嘎的叫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嘴唇两边已被完全撕开,血从褶皱着的面部缝隙中直接灌进了鼻孔。
现在,他的整个头部包括头发都被嘴唇包了起来,像是头只有牙齿的怪物。
伊苏灿灿不敢相信这是高程,眼前明明是一棵只剩人头的树人。
她流泪了。她不知该怎么办。
为什么人要如此怀疑他人?他们到底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被宇凡相信?她们真的没有撒谎啊!
“我劝你别哭,生锈的部位会奇痒难忍,我拿自己试过。”宇凡撇了眼伊苏灿灿,毫无感情地说着。
在高程的嘴唇被后拉到后脊背的时候,宇凡仰头看了眼大屏倒计时,打了个响指将高程的嘴唇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
高程整个脸全都松了,嘴唇耷拉到了本是肚脐的位置。各种**正不断流淌着,沿着树皮无声地淌到地上,小范围地蔓延开来。
为了让高程还能抬起头来,有根极细的树枝从他腰部缠绕过来,用一个支点撑起了他那张早已溃不成型的脸。
宇凡看着自己的作品,语气中听不出感情:“我赶时间,刚才那一套,再来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