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的谎言

第八十二章-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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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斗,这是冈图最熟悉的场景。

这次穿梭宇宙他毫无怨言,这可比以往太空墓地的巡逻要有趣太多了。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实在是有点困了。

被上峰叫醒时是凌晨两点,这对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太为难了。但接下来上峰委派的指令却又让冈图兴奋非凡:“人类需要英雄送一个物件去拉格朗日点。”

于是冈图带着水晶,踏上了星途号。

对了,这是冈图自己命名的船名,如今的他已适应了英雄称号,能为每次行动取名并上报媒体了。虽然他所驾驶的这艘超高速迷你飞船上,还摆放着一块儿童拼图。

熟悉太空旅行的冈图知道,地日拉格朗日点的L1点距地球150万千米,以光速的1/1000驾驶星途号,需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所以他在飞船上完全有时间打个小盹。他真睡着了,星途号按设定的路线极速前行,将地球和月球远远甩在了后头。

一路上顺利极了,冈图睡的很香,他并没欣赏到狭窄的舱室中,水晶内不断喷涌出的白色玫瑰。=====

成为作词人并不难,难的是让所有人都学会某首歌。

浪花明白,想让所有蚂蚁整齐划一地唱出同一首歌,那么歌词必须简单,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比之前琥珀的那句【地球的李期,琥珀在这里】还要简单才行。

用什么歌词呢?【周池,我在这里】【浪花在这里】【救命】?显然都不行。【我是最终兵器】【周池救浪花】【我喜欢周池】?显然也不行。

浪花努力思考,这是她首次进行文学创作,一时间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如何简单地对爱人表达。她开始换了一种思路:如果用毕生的努力,只能换回和周池说一句话的机会,她会说句什么呢?

如果这句话是【我爱你】,周池真能察觉到是她吗?如果这句话是【我是浪花,你要好好活着】,周池能察觉到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浪花继续努力思考,她一定要想到一句既能表达爱意,也能表达自己状况的话语。

终于,她想到了。在白色玫瑰被喷涌了不知多少个轮回后她想到了,在她感知不到任何周池的线条后她想到了。这句话,哪怕周池看到后他们就永远失去了联系,她也能接受。甚至哪怕周池根本没看到,只要说出口,她也会心有慰藉……

她想好了,这句最想对周池说的话是:【我曾是你蓝色的玫瑰】

浪花本以为这话和喷涌出的玫瑰相契合,多数蚂蚁都能够理解。谁知不要说理解浪花以前是蓝色头发这件事,更多蚂蚁连什么是蓝色都不明白。这就给齐声唱歌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最后在不断尝试下,浪花只能听取李期和琥珀的意见,将歌词改成了简单的【周池】。

开始训练了。训练内容很简单,进入黑洞后,浪花先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不论浪花唱的是什么,大家跟着齐声唱【周池】就行了。

这是最低的要求,也是唯一的办法。

=====冈图的星途号与科研船接驳后,高程急急将水晶接了过来。水晶剧烈晃动着,内里的白色玫瑰一时被晃变了形。

高程加快脚步,走到发射装置处将水晶外壳打开,试图将小颗粒倾倒一部分进发射井,并对准白色漩涡处发射。现在他比谁都想知道这些颗粒被大漩涡吸入后会发生什么。

冈图却不乐意了,他重重哼了一声,指着高程说道:“你这个人,让我大半夜跑来送东西,一句谢谢都没有的吗?”

“好好好,谢谢英雄!”高程嘴上敷衍着,已将颗粒朝发射井中开始倾倒。

一部分颗粒仍被白色漩涡吸了回去,但更多的却被直接发射了出去。=====

黑洞边缘,李期并不知黑洞内发生着什么,但她感觉到第三梯队的蚂蚁好像少了很多,已溃不成军了。

“重排阵型!”李期指挥着,同时对浪花说道,“你抓紧作词,好像不太对劲。”

浪花却道:“不用新作词了,我想到一首歌,想唱给他听。不论他能否听到,我都心满意足了。”

李期道:“那就走吧!大家跟着浪花唱,她唱一句你们跟一句‘周池’,一定要齐声,明白了吗?!”

“好!”

“第一梯队!预备!!”

=====高程虽然是科学家,但外表看似和冈图年龄最接近,现在当着面这样敷衍冈图,引起了英雄心情的严重不适。

只见高程嘴上刚谢完,冈图就上前一把抢过水晶,将水晶高举过头顶对他挑衅地说:“你打发孩子呢?!给我重新谢过!!”

“你!”高程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伸手去抢,突然看到了水晶中发生的奇异变化。

那是朵极精致的白色玫瑰,淡淡地出现在结晶上方。曾经那些散乱的颗粒如今变得如此密集与整齐,安静地缓缓飘**在水晶中。

“这是什么?”周池也发现了异样,快步走了过来。=====

【我有多久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会在哪里。】浪花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周池!】蚁群唱出了第二句。

这时被喷到半空的李期突然说:“浪花,线条突然变多了,唱歌有效!”

浪花也惊讶了,那是周池的线条,第一句就有效了吗?这真是太好了。

她重拾信心,开始唱起了第二句:【原来原来你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周池!】蚁群唱出了第四句。

=====高程盯着水晶一脸讶异,他从不知道这些颗粒居然还能汇聚成形状。可颗粒被喷涌到最顶端后又会马上跌回漩涡,奇特的形状也就稍纵即逝。

冈图纲要说话,被高程一把捏住手腕,严厉地瞪着他说:“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周池轻皱眉头问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太空,颗粒的属性发生了变化?”

“那也不可能恰巧组成如此精细的图案……”高程摇了摇头,“刚才它显然是一朵花卉的形状,好像是……玫瑰?”=====

李期和浪花坠入漩涡后又到了黑洞边,她们感知到了周池,她们激动地大吼:“第二梯队!”

排列整齐的玫瑰形蚁群同时止步,迅速朝黑洞中疾速退去。

“浪花,这次你歌词可以短一些,让周池的歌词多一些。”李期建议道,“我留在这里组织阵型。”

“好!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浪花说完也被迅速卷入了黑洞。

“第三梯队预备……”

=====周池好奇:“玫瑰?玫瑰是什么意思?”

高程刚开始思考,紧接着第二股喷涌又来了。可能是冈图手臂没动的缘故,这次的图形比刚才的更加明显。

周池也看到了第二股喷涌,可他却说:“我觉得这不是玫瑰,它更像是……象征此岸政|府的曼珠沙华。”

“是吗?”高程眯起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些。可花朵实在太小了,说这是曼珠沙华也并不是没用可能。但如果这真是此岸政|府的标志,也就意味着……

“是老陈。”周池双手握拳,他现在完全相信了吴素素的话,“是老陈,老陈在用这图形给我们传递信息!”=====

【我多想,再次爱上你。】

【周池!】

【如果不能永远在一起。】

【周池!】

【请让我活在你记忆里。】

【周池!】

下坠……卷入漩涡。

“第一梯队!”李期声嘶力竭,看到浪花回来后迅速问道,“怎么样?”

浪花轻声叹息:“周池的线条有了反应,但我看不明白。”

“继续继续!第一梯队预备!”

=====高程苦思冥想:“老陈想传递什么信息呢?此岸花的标志,是想让我们去戴森云?还是让我们重建戴森云?”

“不,不会是这种废话。”周池来回踱步,突然他大声对高程道,“刚才你是对大漩涡发射了颗粒,水晶才有反应的吧?”

高程点头,但又自问道:“也好像是冈图抢走水晶的时候才出现图案的……会不会是剧烈的摇动产生的?”

周池听完立刻上前拿起水晶,双手握紧使劲摇晃起来:“老陈,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家稳住阵型!”这次漩涡的晃动尤其厉害,但浪花却开心极了,“是周池,他来了他来了。”

【周池!】蚁群仍然跟唱着。

歌曲真的有效,周池开始晃动漩涡,试图与他们沟通了。

“大家继续唱!”

【还想再见你】【试着打探你消息】【我傻傻地发现】【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着我的意义】

【周池!】【周池!】【周池!】……

=====可能是周池晃的太过用力了,冈图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他“嘘”了一声说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周池住手了,水晶中的颗粒被晃的四处乱撞,最后仍被白色漩涡吸了进去。

他将水晶贴在耳边,仔细聆听着声音。

“会不会是外星人啊?花型外星人?奇异超声波?想和我们聊天?”冈图不停问高程道。

高程却摇了摇头:“不同文明间的沟通是极难极难的,我更愿意相信这是老陈的手笔。”

周池听了一会没听到声音,又问冈图道:“你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冈图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就是很轻的滋啦滋啦的声音,也可能我听错了。”

周池又看了水晶一会,那些颗粒逐渐被漩涡全部吸入,同时也发出了些极轻、又不太规律的滋啦声。

这时高程上前,接过水晶道:“我觉得老陈也可能是想表示他正在观察,或者支持着我们?”

周池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向全息屏,发现之前射出的那堆颗粒已越来越接近白色大漩涡了。

“我们再试一次吧。”高程走向发射装置,再次将水晶打开,准备将颗粒倾倒入发射井中。

“好。”周池点头。=====

“第二梯队预备。”李期在黑洞边继续调整着,她觉得胜利在望,浪花也如此认为着。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次进入黑洞被喷出漩涡后,居然会不再下坠,而是开始离漩涡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

除了漩涡,所有线条也都跟着越来越远。周池的线条也是一样,正在极速离他们远去。

这是……周池发现了新的沟通方式,正在尝试吗?

“我们继续唱歌!”

【周池!】

【从你拾起我的半截相框,我就开始喜欢你】【我已学会用知识保护你】【我是你的兵器,我是你的兵器】【我曾是你蓝色的玫瑰】【也想筑起你的回忆】

【周池!】【周池!】……

=====“太好了!这次射出去的颗粒是曼珠沙华形状的!我们做对了!这就是老陈想让我们做的事!”高程忍不住欢呼道。

“那么接下来呢?”冈图轻轻揉捏着刚才被高程捏疼的手腕,半开玩笑地道,“是不是这朵什么花击中大漩涡的时候,世界就和平了?”

“不知道,我们观察看看。”周池也一脸轻松,多年的合作让他极相信老陈的手段。

此刻他走到舷窗边,开始欣赏起这并不多见的太空奇景来。

侦测船左前方是一个正缓缓旋转的白色大漩涡,右侧是一颗橙色的太阳。在太阳和侦测船之间,那条银白色的太空尘埃带被照的闪闪发亮。它延绵数百公里不见尽头,和曾经位于此处的太空墓地不遑多让。

只是一个象征着肃穆的墓地,一个象征着无人祭奠的尸骸。=====

大家阵型维持的很好,白色的玫瑰在朝前疾速平移。

蚁群能明显感知到线条离他们越来越远,不一会四周除了星空,就只剩前方那个更大的白色漩涡了。

蚁群们有点慌了手脚,已经历过上万次轮回的蚁群,对如今的局面有点莫名的恐惧。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两个漩涡?”“我们要不要回去问问李期?”“可是怎么回去呢?”“不就是个更大的漩涡吗,同样是轮回就对了。”“奇怪的线条全都不见了。”“问问浪花吧。”

“继续唱歌!”浪花努力感知,直到一点都察觉不到周池,也仍在坚持鼓舞着蚁群,“我相信周池!大家继续唱!”

【周池!】

【我肩扛翠绿圣枪】

【周池!】

【我手持暗紫星碎】

【周池!】

【我一身神力,去地平线与你相聚】

……

=====那首歌早唱完了,随着周池的线条越来越远,浪花开始想到什么就唱什么。

许是意识到这次将是永别,许是第一次感到了绝望,浪花终于认识到来自爱情独有的辛苦。感情,真不是好玩的东西。

不过,倘若她能破译线条,她定能将科研船上发生的事看的清清楚楚。她也一定能看到星途号那狭窄的驾驶舱内,被冈图随手带来的那块儿童拼图。

自上次被吴素素打乱后,这块拼图还未被动过。拼图上排列的无序文字依然令人琢磨不透,不过这句,大概也能作为浪花最后的歌词吧。

【蓝玫瑰不会安眠,她在星湾的铁道边,盼着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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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歌词:此章出现的改编歌词,原词取自“陈洁仪”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