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素素從未麵對麵見過外公,她出生在戴森雲,而外公一直住在地球上。但她知道外公是個厲害的考古學家,還有一間裝扮十分古老的廳堂。
每次媽媽和外公遠程通信,雖然會有近十分鍾的延遲,但絲毫不妨礙吳素素看清廳堂中每件充滿年代感的物件。
環境就是這種神奇的東西。同樣一縷陽光照射在青苔上,照射在地毯上,照射在海平麵上,或是照射在笑容上,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通訊中的外公總是愛笑,他會抿著薄薄的嘴唇,不讓人看見他的牙齒。他每次都把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右手掌中握著一隻小巧的中華紫砂壺。
好穩啊……外公家裏的感覺。
每個木製家具,每盞鬆石盆栽,每縷溫潤的陽光,還有外公剃刮的幹幹淨淨的臉龐。這種安心穩當又踏實的溫暖感,吳素素在其他地方都不曾體會過。
如今的吳素素,本不該想起外公的。但現在的她百無聊賴,在等待高程和周池從拉格朗日點回來的間隙,她將父親曾經擁過有的那本老書托人買來了。那本當初她看得一知半解,作者是悠久的《誠實算作錯誤》。
不知為何,當沉甸甸的紙質書放在膝上,吳素素忽然想起了愛笑的外公。
她甩了甩腦袋,隨手翻開一頁,一段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人類怎麽可能做到誠信?那是無法實現的事情,因為語言和評估體係是不完備的。
當你和愛人相約一點見麵,愛人的遲到在幾分鍾之內才算是守信呢?世界上,有人能夠在最最精準的一點整到達約定地點麽?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有人認為晚到一小時是遲到,有人認為晚到五分鍾就是遲到了。這豈不是很荒唐嗎?誠信變成了一件主觀的事情。
倘若誠信被算作主觀,那麽100對戀人,就自然會有屬於各自的200種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