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川不怕扯皮，但也不能每次都拿威权来行事吧？
威权最好的作用，是维护规则，而不是破坏规则——虽然大多数人都在干着相反的事。
数日后，私铸钢币第一案的首犯杨朗，被判处斩刑，立即执行。
其从犯有三人也同处斩刑，其他数十名牵涉之人，分别处以劳役数年到数十年不等。
同时对杨朗执行罚金，按钢币价计，为一千万。
这个判决明显有秦川的处置模式，因为取消了弃市、流放之类的处罚，以死刑和劳役为主。
秦川命陈群好生研究、理解这种判例，为此时修订的《钱律》和以后整理大汉律法做准备。
现行的法律太多太杂，更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
整理重订这些法律，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一两个人一两天能够完成的任务，所以从现在起培养陈群接受秦川的思维方式，就是很有必要的事。
至于一千万罚金，看起来远不如当初以铜币计的动辄数十亿、数百亿震撼，但实际上数量一点也不少。
即使照两年前的铜币价值，这一千万钢币，也等于当时的几十亿了。按现在的价值换算成粮食，就是四万斛的样子。
抄了杨朗的整个坞堡，也不够这些罚金，只抵了六百万左右。
在矿产资源部部长华伍的主持下，第一次大汉铁矿经营权拍卖，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次拍卖的矿山，共计有四处，除了蓝田被查封的那两处小铁矿，还有两处渭南的煤矿。
为了这次拍卖，秦川也算是煞费苦心，拉了不少人来参与。
首先是朝中百官。
秦川当然知道官员经商，弊端无穷。
但现在经济萧条，哪有几个正经商人？
能掏出钱来经营产业的，即便不是官身，其家族前世今生也必然和官场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因此想要在当前的环境下，彻底把官僚排除在商业之外，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哪怕两千年后，地球最发达的国家也没有做到。
不过儒家文化有一点好处，就是从骨子里排斥商业。哪怕士人实际上自己在经商赚钱，但也不会以此为荣，往往会偷偷摸摸。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有土地在手，可以通过压榨农民来获利。
总之，这是一种复杂的博弈。
但至少此时，秦川还没有条件立刻把官僚赶出商场，甚至巴不得他们能放开对农民的剥削，能有本事去经商赚钱，去建立工厂剥削工人。
其次是长安附近的世族豪强。
这些世族豪强只来了一部分，因为许多即使没有参与当初关中叛乱的三辅豪强，也对秦川积怨很深，根本不想配合他的任何事情，不会来参与拍卖。
在来的这些豪强里面，有少数人自己也掌握着铁矿。此时他们抱着一种观望的心态，想要看看秦太傅是如何处置私矿，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最后一部分，就是数量及其可怜的商人。
长安现在能养活的商人，大多数都只能做点针头线脑的小生意。
有能力染指矿山，哪怕是很小的小铁矿，其即便是商人，也多数有着豪强的身份，比如杜氏的杜宾之类。
杜宾自然是要来为秦川捧场的。
“秦太傅，我的水泥厂已经开到七个县了，但缺乏石炭，常常停工，还望太傅帮我想想办法。”
趁着拍卖开始之前的空档，杜宾赶紧向秦川诉苦。
“你的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不过就算找到了一些煤矿，也苦于没有足够的人经营。因此这次拍卖你也要仔细看看，此后为我多加宣传，尽量拉些人来参与矿山经营。
毕竟所有产业，都是相辅相成的，这叫做‘产业链’。”
秦川又抽空反灌输了一波理念。
拍卖在北宫举行，反正这里地方大，空地多。
“矿产资源部兴平二年第一次矿山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
随着秦川的宣布，拍卖开始了。
拍卖的场地虽然是在荒废宫苑，但在这之前秦川也命人进行了整理。
现场推平了一些残破的建筑残骸，进行了平整，设置了数百个胡凳。
最前方则是两排椅子，以供地位较高的官员们坐在这里。
“这‘椅子’倒是不错，坐起来既令人舒适，又不失礼仪。”
淳于嘉和秦川都在第一排，他安安稳稳地在椅子上坐下后，就发现了这种坐具的优点。
“呵呵，淳于公若是喜欢，等拍卖结束后，我命人给你送一套桌椅到府中去。”秦川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淳于嘉客气道。
前面的椅子都坐满了，后面的胡凳还空了一半。
哪怕秦川亲自去请了不少人，但来的人还是远不如他预计的多。
在众人一边为这种会场的布置，以及椅子、凳子等物觉得新奇，一边互相询问这“拍卖”是个什么意思时，华伍站上了前方设置的台子，开始向众人解释了拍卖和支付的规则：
“我们拍卖矿山的规则是有一个起拍价，然后有意者都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出价，每次最少加一万钱，价高者得。同时，获得矿山经营权者，可以分为五年支付这些钱。”
“规则为首次支付一半，剩下的一半均匀地分作四份，从第二年开始，每年年底之前支付一份，到第五年完成支付。
若是这其中超过年底三个月仍未完成去年的支付，则矿山收回另行拍卖。”
和秦川一起坐在前排的赵温听完介绍，若有所思地小声说道：“这不就是增价竞买吗？”
“哦，原来赵司徒早就见过这种方式了？”秦川奇道。
据他所知，古代有关拍卖的记载，好象出现的比较晚，至少三国及之前貌似没有。
所以秦川才特意采取了这种“拍卖大会”的方式，也不要什么保证金，也不搞什么后世的暗标竞价。
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众人了解拍卖，熟悉拍卖的过程。
“我曾于蜀中见过一次山夷茶市，就是茶民和茶商于同一天在市集交易茶叶，各茶商分别出价，而茶民可选价高者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