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英果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她的声音极大,躲在水缸里的麦子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季玄礼心中一片苦涩,他知道陈英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仇恨所驱使,可这仇恨就如同是一颗颗种子,只要植根于心,哪还有拔除的可能。
季玄礼见陈英离去,他长叹一口气。
随后便也走出了宅子,同陈英一道各奔东西去了。
麦子躲在水缸里,并不敢出来,直等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死亡的恐惧,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水缸中的寒气,更是逼得他脸色发白,足足等了约有两个多时辰,他这才鼓足勇气,去推水缸上的盖板。
可此时,无论他怎么去推,那盖板都是纹丝不动。
这麦子就算再怎么早慧,他也还只是个孩子,这纹丝不动的盖板,此时彻底压碎了他仅存大胆气,随后便只等号啕大哭了起来。
口中喃喃喊着的便是父亲,母亲。
可随着他的哭声,水缸外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麦子,你可没有当年的我藏得好。”
这一句话,彻底压垮了这孩童的心智,他四周被黑暗和寒冷的井水所包裹。举目之处只有绝望。
陈英先前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不想和季玄礼产生纠葛。而她从根本而言,就没有打算放过齐天海的这个儿子。
对于她而言,从不信什么孩童无罪的言论。
只要他和齐天海沾上了关系,那他就该死!
陈英听着那哭喊声,淡漠地摇了摇头。
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水缸的缸壁上,随着她的内力传动,水缸中孩童的哭声也变得越来越小,最终也归为了沉寂。
没有将这孩童的魂魄收入镇魂幡已经算是的陈英对于他的一种怜悯了。
走入房间,陈英取出了自己怀中的火折子,吹出火星,最后直接将这火折子扔在了厨房的干草上,没过多久,这厨房里,就燃起了冲天的火焰,火焰撩拨,这整个齐府都沦为了一片火海。
陈英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焰,再度笑了笑。
不过这次的笑容,倒是由衷地发自内心。
旧日繁琐事宜,也随着这一场火烧得一干二净,只是笑着笑着,陈英的眼里竟泛出了点点泪花。
“师傅,师兄,我这辈子啊,可能再也回不得首阴山了……”
话已至此,再度哽咽无语。
季玄礼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最后径直离开了平南城。
墨千秋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而后轻声说道。
“你准备就此离去吗?”
季玄礼没有回头。
“不走又能怎么样?”
“陈英要是真的堕入魔道了,日后必定被天下所厌,你又该如何呢?”
季玄礼没有答话,他要是能知道该怎么做,也就不会离开了。
“走吧,走吧……”
其声哀婉,其意决绝。
两人一并离开了此地,此去天南地北,世道人心,已然不容她们相见。
季玄礼虽然离开了平南城,但是陈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除了平南城,这世上也少有陈英的容身之地,不过陈英想得也通透,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又何必再居人之下呢?
于是,当日她便来到了平南城的城中心。
这城中有一高楼,名为魁星阁。
平南城这种落魄的鬼地方,能有这样雅致的名字,倒也难得。而这魁星阁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居于此地的是平南城里这群恶人中的恶人。
城中虽然混乱无序,但实际上,暗中还是有人在管控。
至于风白鹤,便是暗中弄权者。
陈英并不认得什么风白鹤,她之所以能来此地,原因也是十分简单,那就是因为魁星楼是整个平南城里最高的地方,只要自己站在这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旁人都能看得见。
刚到楼下,左右见来者是个女人,他们相视一笑,也没有阻拦,而是直接将她放了进去。
毕竟平日里求都求不来一个女子,现在竟有自投罗网的,他们怎么可能去拒绝和阻拦呢?陈英见没人阻拦自己,她便索性**,径直向前。
这楼中倒也清幽雅致,只不过暗中却也危机四伏,因为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陈英一进楼时,就已经死死地盯上了她。
陈英对此却也浑然不惧,她环顾四周,而后冷声笑道。
“你们这堆杂碎中哪个是主事的?”
陈英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奈何她人长得好看。所以再怎么凶狠的话,从陈英的嘴里说出来,也有些可爱的意思了。
所以直接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怎么,妮子,你是来这里找男人吗?爷几个都可以陪你,你看你选哪一个啊?!”
这些人最喜污言秽语,而且他们也并不只是说说说而已。其中还真有人直接站了起来,而后径直奔向陈英而去。
陈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这群杂碎,还真是该死啊!”
说完,陈英拔剑出鞘,再度冲向了这人群之中。
她动作迅猛毒辣,不过并没有奔着伤人性命而去,只是手中剑锋划过,这些倒霉的家伙,少不了要断手断脚。
四下里鲜血四溅。
由于这边声响实在太大,楼上风白鹤也想听不见都困难,所以他阔步走下楼来,看见人群中浑身浴血的陈英后,又惊又诧。
陈英也抬头看向了白云鹤。
这白云鹤倒也是一身文人装束。
一瞧这副模样,陈英倒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白云鹤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群吃人的货色,都喜欢些人模狗样的装扮,怎么,都是喜欢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吗?”
一番话,气得白云鹤怒不可遏。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陈英抬手剑锋前指。
“不需要知道,但我要告诉你,无论是这个魁星楼,还是整个平南城从今往后,都要归我管!”
白云鹤听到陈英这大到没边的话后。
极为不屑地说道。
“你这天生只配暖床的货色,竟然也敢说出这样的大话?你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