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两鬼会识趣一点，没想到在我的面前，还敢推搡我爸？
我推开阻挡的人群，走到两个亡魂的面前，将我爸护在自己身后。
亡魂看清楚我的样子，纷纷低下头去：“属下不知……”
“滚！”我打断了它们说话，将它们给赶走。
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当我回头看向我爸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笑着说：“真是谢谢你啊小伙子。”
小伙子……听见这三个字，我的为之一怔，马上又明白怎么回事。
我爸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潜意识里残留的，他现在是失忆的状态，并不知道我是谁。
我微微笑道：“不客气。”
我爸看着前面一家饭店说：“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请你吃个饭吧？”
“好！”我没有拒绝，和他一起走进饭店里。
我爸看着小二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四五样菜食，以我爸的饭量根本不可能吃下这么多。
我好奇的问道：“爸……”
“爸？”我爸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改口道：“您点这么多菜，吃不完吧？”
我爸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我们俩人吗？要是吃不完的话，我就打包带回去，这韭菜盒子、香辣虾都是我儿子爱吃的。”
“你是不知道，俺家以前不富裕，我外出公干的时候，经常会在食堂里带回来一些，我儿子吃的可香了。”
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四五岁，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术法和算卦。
家里整日吃的都是面食和地里自己种的菜，一个月也吃不上几次肉。
每次我爸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好吃的给我，说是从外面饭店买回来的。
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些都是从食堂里带的。
我小时候并不懂得谦让，只知道有好吃的，会自己先吃，也有给过父母和爷爷吃，他们总说自己吃过了，我吃的是他们吃剩下的。
不懂事的我信以为真，长大后我才知道，这是一句谎言。
我爸吃饭的时候，总是挑拣素菜和肥肉来吃，瘦肉和虾之类的，他是半块都没动，这是要留给我的。
我于心不忍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瘦肉放在他的碗里：“您多吃点。”
我爸却摇摇头说：“我不爱吃这些，你也吃啊，别光我一个人吃。”
回想和我爸相处的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发生的事情极少，聊过的话也不多。
不是他在忙，就是我在忙，总是坐不到一起去。
长大后我离开家，又来到云城，我们见面的机会更少。
我亏欠的他太多，太多，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动了几下筷子意思意思，也算是自己吃了。
我爸抬起头问我：“小伙子吃饱了？”
我点点头：“吃饱了。”
他叫来小二说道：“把剩下的菜给我打包，一共多少钱？”
小二挠挠头不明所以：“打包？我在这儿打工几百年，从未听说过这里的菜还有往外打包的。”
我对小二说道：“让你打包就打包，怎么那么多的废话？”
小二笑呵呵的说：“好好，我马上照做。”
他拎着三四袋子的饭菜，还小心翼翼的用衣服包裹住，生怕菜会凉了，却不知这些菜本就是凉的。
我们一起行走在街上，街道两侧有不少的摊贩，他一眼就看中了塑料包装里的一把黑色手枪。
他快步走过去问道：“老板，这把枪多少钱？”
老板竖起一根手指头：“十块钱。”
我爸没有和对方砍价，拿出钱付给对方，自己也如愿以偿的得到那把玩具枪。
这把枪我到现在都有印象，这是我五岁时的生日礼物，也是我老爸送给我的唯一的一次生日礼物。
但我收到这把枪的时候，里面是没有塑料子弹的，只有一把空枪。
搞得我都不知道往弹夹里装什么，只能用纸沾水揉捏硬，顺着枪口装进去，然后再打出去。
塑料手枪也算是危险物品，塑料子弹也能把人打伤，我爸就是怕我会伤害到自己或者其他人，才把里面的子弹丢掉的。
这次购买的手枪也是一样的，他顺着塑料包装的缝隙，把里面的一包二十颗子弹的塑料弹拿出来，再将包装复原好，伪装成里面没有子弹的样子。
“嘿嘿，我儿子肯定会喜欢的。”我爸看着手枪心满意足的笑着。
我站在他的身后，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儿子长得什么样子，却还记得儿子爱吃的东西，还记得给儿子礼物。
父爱无言，父爱如山！此刻我终于领会了意义。
“诶？”我爸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问我：“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从来都没来过这儿，我好像迷路了。”
“不行不行。”我爸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原地踱着步子说道：“今天是我儿子五岁生日，我要快点回去才行，绝对不能耽误了时辰。”
“这里是酆都城！”我回答道。
我爸皱着眉问我：“酆都城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
“其实您已经死了，您无法再回去了。”
“我死了？”我爸笑道：“小伙子真会开玩笑，我这不是好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怎么能说我死了呢？”
“快点告诉我，我回去的路要怎么走，要是回去的太晚，我儿子和老婆会担心我的。”
“您仔细看看，我是谁。”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爸注视着我的脸，许久过后才说道：“你……你是……你是谁啊？”
“我是您的儿子。”我牢牢抓住他的手，不想再松开。
我爸依旧不相信，上下打量着我：“不可能，我儿子才五岁，你这是五岁？”
“爸，我真是您的儿子，我已经二十六了。”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啪嗒！”打包的菜和玩具枪一起掉在地上，我爸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目光紧盯着我，似乎正在回忆着生前的事情。
“你不是我的儿子，你要是我儿子的话，我死了，那你……”我爸难以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
我爸又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儿子是鬼帝，我儿子不会死。”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微笑着说：“好儿子，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