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时分。
浓郁的血腥气在茂山城上乱窜,城头上仍然是一片鲜血淋漓,无数具身着夜行衣的逆越士兵倒在血泊里,
他们在建功立业的壮志中就此死去。
许渭步履稳健走到城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茂山县一干官员此刻皆齐聚于此,除此之外,还有巫咸郡都尉亦在其中。
寿和通不可置信望着正在忙碌打扫战场的景象,仍难以置信。
逆越...竟真的出现在了茂山城头。
他们竟然翻越了巫山来到这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昨日钦使真的听从他们的意见离开,那么茂山城现在是否还属于大昭?
心中不禁生起一丝后怕,看向前面那个昂首挺胸的年轻男子时,心里生出几分钦佩之心。
众人的目光也和许渭一道向城外眺望而去。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模糊的身影逐渐放大,
而后,为首还带着浓浓风尘艰辛,看起来还不到三十的军官手里抓着硬邦邦的蒸饼,阴沉的脸上散发出无尽的森冷之意。
难看的脸色下就好像吃的是石头。
目光向城头上望去,正见一名手持宝剑,脸上无惧亦无忧的俊儒男子。
此人是谁?
陆翼的心中产生疑问,他敢来袭击茂山,自然调查过这里的逆昭官员,连巫咸郡都尉和茂山县令都站在其身后,此人的份量恐不一般。
只是,比起这些都不值一提。
最令陆翼感到意难平的是,为何逆昭会有防备?
昨夜他自诩为完美的突袭计划,被逆昭有预谋的防备彻底击破,证实了他接近茂山县以来心中的猜测。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身边的副将愁容满面,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已生绝望之心。
陆翼目光犹如一口刀落下,挑眉道:“准备攻城。”
“这...这怎么可能呢,”
副将知道他们的大都督十分看中陆翼,不然也不会同意这次兵行险招,“将军,我军远道而来,五千人来到茂山城下已不足三千员,更无任何攻城器械,这怎么可能呢?”
“何况,逆昭已有防备,我们若在此久留,恐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副将骤然低首拜道:“还请将军三思啊!”
陆翼将剑插入身前地面,双手搭在剑首上,目光注视向城头上的儒生,“接近茂山县城,本将就说过逆昭极可能已有防备,否则不会有那般彻底的坚壁清野,”
“但从昨夜夜袭来看,城上这支守军只不过是逆昭废弛不堪的杂兵而已,何况我军是敌军两倍,此城城高不过两丈,有何惧之?”
陆翼嘴角微勾勒起一道凌厉弧度,严肃道:“本将既然率众兄弟不远千里来到此处,岂有不战而退的道理,即刻打造云梯,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攻城。”
副将还欲再劝,“将军,撤退吧,即便我们拿下茂山,现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翼仍然注视着城头上的儒生,“自然有用,你应该仔细想想,既然逆昭早有防备之心,为何这城头上不足两千守军?”
副将隐有所悟,“将军,您的意思是逆昭已无兵可调?”
“他们有没有兵调本将不能确定,但巫咸郡都尉率残破郡兵来此守城,就能知晓,此刻在我们前面的巫咸郡必然空虚,”
陆翼诡笑道:“本将问你,茂山沦陷,逆昭朝廷可会震动?届时他们就不得不调兵而来,本将来此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届时,我们便期望大都督和燕国陈候破荆中,取上都吧。”
副将恍然大悟,“将军英明。”
“下去吧。”
“诺。”
副将转身,陆翼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让兄弟们辛苦些,今晚本将要试试城上之人。”
他也不管副将有没有领悟,径直上前,运转内力向城头喊话,“昨夜败于阁下之手,陆翼由心佩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站在城头上的许渭昂首挺胸,手持御剑,神情浑然不惧,“二臣贼子,你还不配知我姓名。”
被这般辱骂陆翼早就习以为常,淡然道:“阁下之言当真荒谬,昭主不仁,忠奸不分,杀我妻儿,焚我家园,我为保双亲,远逃他乡,幸得吾皇庇佑,才能苟活至今,何来二臣贼子之说?”
“孟子曰:‘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我今日来此,既是上报吾皇,亦是祭奠尔等逆主。”
见到许渭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陆翼语气骤生怒意,“说到二臣贼子,本将思来想去还是更适合尔等,天下皆知赵贼乃夏之昭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帝自立,掀起乱世百年,岂非二臣贼子?”
语气渐缓,“我观阁下也是有德之人,何以效命此等悖逆之主,不如倒戈卸甲,以报明主。”
许渭骤然拔出手中御剑,声色俱下,“似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无需多言,来战便是。”
“好,”
陆翼大笑道:“明日卯时,某将亲率大军来攻,阁下及城上诸位最好想清楚,我大越连你们自诩为东部第一重镇的乌林都已攻破,难道还会被这座残破小城拦下?”
“烦劳各位今夜认真思索,明日卯时前若能给本将一个满意答复,本将保证各位今后高官厚禄,富贵一生。”
他确信城头儒生没有半点动容,但站在他身后的郡都尉等一应手下都有所变化。
“钦使,他要攻城,我们该怎么办?”寿和通见陆翼离去,心中忐忑不已。
“是啊钦使,陆翼可是那逆越之主的乘龙快婿,几年前领军大破反复的闽夷,恐是不好守啊,”茂山县丞亦担忧道。
许渭转身镇定自若道:“守城,他们已是疲惫之师,昨夜一战,军心大损,我们只需坚守等待援军即可。”
这句话没有半点波动,尤其是对比起寿和通脸上的忐忑和县丞颤抖的话音,更是极具感染力。
大家都是文官,眼前钦使还只弱冠之年,面对逆越虎狼之师,仍稳若泰山,面不改色,他们好歹还年长几岁,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
“对,守城,”寿和通醒悟过来,“快,准备滚木礌石,火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