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后得到赵启的确认回答,抑制不住看向站在前面墙壁下的几名光禄寺官员,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周旺怎么将头埋得很深,下巴都挤出四层肉来了。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个的时候。
“皇帝,你是说这是从劣质粗盐提炼而来的,如何提炼的?”袁太后将碗放在了桌上,她很期待。
众所周知,盐不至是民生所需,还是朝廷的重要收入来源,她怎能不期待,在她眼中比起阿拉伯数字和算盘还要重要。
安阳公主趁机站了起来,细腻的食指伸进小碗中沾了些放进嘴里,红嫩的舌头顿时伸出来像只小狗一样。
一边的赵征蒙着嘴嗤嗤笑。
“圣后娘娘,闵太后请见,”一名太监突然进来通报,打断了赵启回话。
袁太后蹙眉,那个女人不待在永寿殿看珠宝惩罚下人,来这里做什么?
闵太后也没等回报就闯了进去,她的身上被淋了不少雨水,显然是走得很急,“启儿,启儿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袁太后了然,应是玉儿派人通知了闵太后这里发生的事情。
“来人,拿毛巾来,”赵启见闵太后黑发都已被打湿。
没说上两句话,又有太监进来通报,“圣后娘娘,向先生和韦相柴公求见。”
向伯符来是因为召见。
韦一行和柴端怎么会来?这种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在北宫当值吗?
“让他们都进来吧。”
“臣等拜见圣后,拜见太后,拜见陛下,”韦一行和柴端进来意外看到闵太后也在,也怔了一下。
向伯符自是懒得拜见,而且他两颊泛红,显然是醉酒了,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光禄寺卿周旺乖乖的往后面退了数步,他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妙起来。
“韦相,柴公,你们如此匆忙来此是所为何事?”这里是光禄寺前厅,可不是接见大臣的地方,韦一行和柴端都是持重之人,怎么会急切到来这里?
“圣后,臣与柴公同大司农商议东线粮草之事,听闻娘娘召见大司农和少府卿学‘算盘之术’,心下好奇便一同去往了长信宫,”
韦一行说至此处略作停顿,确认了周旺脸上的伤势,才道:“听闻陛下领殿下公主将周大人殴打了,心想其中是否有所误会,就过来看看。”
周旺完全没有韦一行要给他伸冤的想法,脸上的肥肉将一双眼睛排挤的无处安放,剩下一条眼缝盯着桌上的小碗细盐。
闵太后拂袖,目光犀利落在周旺身上,语气感慨,“臣子状告君上?恕哀家孤陋寡闻,竟不知这是从何处学来的本事。”
此言落入周旺耳中已变得天翻地覆起来,猛匍匐叩拜而下,颤抖着说道:“臣万万不敢,臣...臣只是恪守本分,膳食房这等混乱之地,臣是担心陛下龙体,担心殿下和公主的千金之躯,娘娘明鉴。”
袁太后微微抬手示意他起来,语气平静道:“征儿,你为何殴打周大人?”
赵征骤然捏紧了拳头,说道:“这狗官辱骂皇弟,本将军...本殿下没将他那颗狗头砍下来就不错了,这狗官竟还敢恶人先告状。”
窗外的雨声越发激烈,所吹来的风更带着几分凉意,然周旺的额头上奇怪的生出了汗珠,“殿下,为人臣子,恪守臣道是臣心中之义,臣纵是有一百颗头颅,臣也不敢行此悖逆之事啊。”
韦一行双手负于后,若有所思,这倒是和他想的不一样。
其实进来没看见桓浩,他就知道自己多想了。
赵启坐在两位太后中间,本来他是有意放此人一马,既然对方都将头送到面前来,他就只好笑纳,“周爱卿当时作何说,母后问问当时在场的人就明白了。”
圣后也想速速了断此事,注视向后面一众光禄寺属官。
两名太官署令在注视下主动上前跪在周旺的身边,“回娘娘,周大人确有对陛下不敬之言,臣不敢苟同,还险些被周大人扣半年俸禄。”
他又不傻,刚才陛下都将功劳扣到他们的脑袋上了,岂有继续听周旺之言的道理,
何况,即便没有这份功劳,以皇帝陛下提炼出的细盐,圣后也不可能怪罪陛下还有殿下与公主。
柴端扫过各方人的神色,大致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桓浩不在,桓浩也不可能下出这么一步臭棋,周旺去请圣后应是想做出些成绩去邀功,只是此人显然愚不可及,即便光禄寺意见统一骗过了圣后,
皇帝又会遭到什么处罚?顶多是皇威遭到打击而已,但现在的皇帝又还有几分皇威?
反而会得罪赵征,如此不是多给桓浩拉个对手是什么?
他心中忍不住骂了句肥头猪耳,死不足惜。
不出所料,剩下几名官员也附言。
轰隆~
一声春雷骤然降下,跪在地上的周旺惊慌下双手乏力,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圣后娘娘猛然一掌落下,比之刚才落下的春雷还要慑人三分。
周旺气血上涌直冲脑门,知道自己仕途生涯非但就此完蛋,恐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下,一下子血压过高竟被吓得昏死过去。
“拖下去,交予廷尉府审问,”圣后娘娘知晓周旺是桓浩的人,也就不会打入大内天牢。
韦一行见人被拖出去,上前道:“周旺诽谤帝君,纵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袁太后没有接话,现在她也明白过来韦一行和柴端为何会急急忙忙赶来这里了,突然间只觉先帝走后,从朝廷至宫廷处处不安生,
一阵刺痛从头上传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见到桌案上的细盐,心情才回转过来。
“皇帝,你所说的提炼是何方法?还能够普及?”
赵启应道:“所谓提炼就是将粗盐先粉碎,然后进行过滤...总而言之,此法很容易普及,只不过有些废柴。”
开始他还想解释一番,但想到解释了这群人也听不懂啊。
韦一行和柴端的重点都落在了‘粗盐’两个字上,“娘娘,这碗中之物是盐?”
袁太后想解释,愕然发现自己也完全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制提炼出的,便只是点了点头。
“陛下此乃圣人之举,将活人无数啊,”韦一行张口结舌盯着碗中细盐,又得知此法可以普及,半晌后才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