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明家这样的大族，想要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些犯罪的证据实在是非常简单，庞大的家族人口谁又能管得过来。
赵启看着神态平静如水的明澈，两颗眸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无法从其明澈之中看出什么别样东西。
似乎折子上关于明家诸多子弟犯罪的事实，根本就不值一提般。
这个人对自己的忠诚度并不高，只有六十五，不过这放在一个如此大家族的年轻后辈上，赵启反而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明家现在已经知道他这个天子看见了他们手中的土地。
当然，如果说忠诚是意外，那么其能力便是惊讶，年仅十六的明澈能力值竟达到八十三，只怕给他一段时间，迈入九十也不无可能。
沉默之中，赵启思索着明澈的目的。
莫池安静的站在旁边，像是在赏花，又像是在看风。
风吹过她乌黑的秀发，也吹醒了看着折子的明澈，他行为举止极有礼的奉上折子，继而跪在地上向赵启请罪。
对于这种俗套的情节赵启很直接的跳过，并且同样直接的开门见山，说道："朕自登基以来，朝中官员对你明家的状从未停止过，"
"但朕每每都念在你们辅佐毅侯阳武侯镇守南疆有功，未曾过问追究，如今青岭之地发生俱变，地方上不尊朝廷政令，"
"凭空增添的税课，没有遵照朝廷所拟定的赋税，强取豪夺百姓之地，还有南方漕运上所过往的商船，走水路的百姓，"
"你等凭空增加过船税，河道税，翻遍史书朕也是闻所未闻！"
这些东西明澈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去狡辩的，他知道不止是皇帝的锦衣卫在这些方面掌握不少证据，就是站在皇帝身边，
自己的表姐在前往青岭时，就已经凭借她在明家的身份搜取了不少明家黑料交给皇帝。
莫池自小就在明家大院中玩，跟在自己家一样，况且那时候他们明家老祖宗便非常喜欢她，宛若就是明家的大小姐。
这次她也是借用自己这层身份，将好些明家族人震慑住，从中收获到诸多明家子弟犯法的证据。
想到这些，明澈终于还是看向莫池。
莫池没有任何表示，眼神中甚至看不到一丝愧疚。
明澈也没有生气的意思，镇定自若，回答道："陛下，这些东西草民确实知晓。"
"你知晓？那么你父亲知晓吗？"赵启淡定询问。
明澈点头，说道："不止家父知晓，明家十一位宗祠耆老也知道。"
"明家公子还真是坦诚呢，"
赵启冷笑，继而起身看向湖面，背对明澈说道："你们明家自持手握南疆财权，横行四方，戕害百姓，素闻明公子才学非凡，可知依我大昭律法，该当何罪呢？"
"罪行累累，抄家灭族亦不为过，"明澈声音不显一丝颤抖，反而出乎意料的坚定。
"明澈，你是吃定朕不敢将你明家抄家灭族吗？"赵启声音骤然变得寒冷，眼前这小子始终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不害怕不畏惧的模样，让他颇感不爽。
明澈忙低下头，正色说道："草民不敢，只是纵观古往今来，豪门大族不胜枚举，我明家为南疆第一大族，此是公认，"
"类似我明家这样的大族，族中又如何可能没有德行败坏之辈。"
"呵呵，你想对朕说这些都是个别所为吗？"
赵启乐了，"那么你又打算如何向朕解释你等既知此事，为何不解决？为何不上报朝廷？为何将其间利益收入私囊？"
听着比自己还要小的天子迸发出的三声质问，明澈不知是真的感到害怕还是担心像刚才一样天子生气，
总之他将头低得更地，显得也更加谦卑恭敬，"回陛下，明家传承百余年，就连庞大的大昭都已积弊难返，何况我们这样的家族，"
"正如陛下今日在京都变法，草民一家也在思索如何挽救走向深渊的家族，草民一族自知犯事者甚多，可面此糜烂之局，有时也是束手无策，求陛下明察。"
赵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用自己正在做的事去解释自己家族所干的诸般丑事，
当然，明家这样的大族如今有莫家的加入，他也给对方留有一条生路，如果对方愿意乖乖交出现在拥有的东西，
于是反问道："好一个 束手无策，那么你们现在思索出解决的办法了吗？"
明澈突然向赵启跪下行礼，"草民叩谢陛下愿给明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启很无情的说道："朕还没有答应。"
......
红墙被推开，一身白衣的莫池和脸色显得有些发白的明澈走出皇城。
"澈弟，今天你真的让我很意外，你们真的愿意将家中土地财产交给朝廷？"
明澈如释重负的吐出口浊气，他望着天边的火烧云说道："是你让明莫两家感到意外，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这么做。"
他的语气之间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有一种至今都不能理解莫池的意思，继而叹道："真没想到，我哥痴恋你这么多年，最后却便宜了当今天子。"
这句话说的非常放肆，便是莫池也不禁微微变色。
明澈阻击了她想要说的话，"你要入宫为妃，外公已经被你说动，莫明两家被你所分开，难道独我明家能与朝廷对抗？"
说这句话时，他语调很沉重，脸色也很不好看，莫池知道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不生气才怪，将家中财富主动交出，放在谁身上也是不会高兴的。
好在，皇帝答应了他的条件。
而所谓的家中财富，实际上只是明家主脉所非法占据的土地，以及通过增加税收，增加税课而牟取来的财富交予朝廷。
莫池并不害怕少年的怒火，认真说道："在陛下面前你也说了明家的糜烂，与其说分开，不如感谢圣恩，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重塑家族，否则澈弟你以为，继续这样下去，莫明两家还能延续多久？"
明澈忽然驻足，然后看着莫池的眼睛，微笑着说道："险些忘了，表姐马上就要是皇贵妃，将成皇家之人，相信以表姐的能力，成为第二位圣后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