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视频,分别是:
5月7日晚上7:12,孔提公立中学附近的学院路与港口路交接处;
人行道旁边就是学校的围墙,瓦拉弥举着手机,一边讲电话一边沿围墙往前走;
路旁有排水渠,这种排水渠上方通常不会封死,而是用长方形的水泥板盖着。遇上堵塞或者爆管,随时都可以撬开,便于抢修。
正常情况都是盖着的,但那天有几块水泥盖明显被打开,盖板就搁在路边。
瓦拉弥走着走着,被平放在路上的盖板绊到,崴了一下,竟摔进了排水渠。
当时下着小雨,路灯亮着,光线不算太暗。可以清淅看到除了几辆车经过以外,不远处也有几个行人,但显然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7:18,瓦拉弥居然自己从排水渠里爬了出来。
她捂着后脑勺,手机不见了,脚步有些踉跄地继续往前走。
5月23日晚上8:06,恩赐路附近的一条小巷路口,瓦拉弥提着一只塑料袋,神情木讷地走着。
一辆明显超载的工程车,运着拆迁下来的碎石板、破门烂窗之类的,从她身后驶来。
就在擦身而过之时,车上的几根钢筋条滑落下来,直直砸在她身上。
瓦拉弥被砸倒在地,过了三分钟,便见她自己坐了起来。并将插在胸口的一根钢筋条,抽了出来,扔到路边。
随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瓦拉弥提着那只塑料袋,走进了巷子。
7月21日,也就是昨晚,9:30,香提路;瓦拉弥提着一只塑料袋,神情木讷地从一家洗衣店走了出来;
9:48,她走到洗衣店对面的马路边,一辆银色尼桑轿车从弯道开来。
或许是因为雨太大,司机没能看清弯道弧形广角镜上的画面,来不及刹住车,撞到了瓦拉弥。
9:50,被撞飞到路旁墙边的瓦位弥,竟像个没事人似地站了起来,一扭一扭、姿势怪异地继续前行。
“昨天191那边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就是这家洗衣店店主打的。称目击一起交通肇事案件,但接线员问他是否有人员受伤,他又支支唔唔说不清楚。
之后,交通那边核查了该路面的监控,确实发现有人被车撞了。但被撞者自己爬起来走了,期间与肇事车辆司机没有发生任何交流。”
将本部发来的信息,简洁明了地介绍完后,巴坤再次调出排水渠那段视频,分析道:“根据乌姮所说,瓦拉弥在5月7日当天遇到了意外。这么看来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卡普面如死灰、双眼瞪到有生以来最大的程度,整个人紧绷得像遭受了冰封一般,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恐惧。
“排水渠,排水渠…是他,是他!报复,一定是他回来报复了…”
卡普的声音极轻,并且说的很含糊,巴坤完全没听清。交流全靠同声传译器的林烬,就更听不懂了。
不过,就在卡普哆嗦着双唇,低声错乱自语时,几段画面好似走马灯般,自林烬意识中飞速划过。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一辆大卡车,还在施工的排水渠,救护车,浑身是血的男人…
“你做过什么?卡普先生。”
卡普蓦地抬头,正好迎向林烬那如同能洞穿人心的双眼。
“我、我没做什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卡普下意识往后退,摇头道:“我母亲,我母亲她到底怎么了?”
“想知道你母亲究竟为什么变成那样,就请将你知道的与你母亲有关的一切,都告诉我。否则,我帮不了你。”
林烬面沉如水道:“身死而不自知,必有极为深重的执念。
我不是宿命主义者,但阴阳有别,人有人的命运,魂也该去往该去的地方。
阴魂不散,到头来既做不成人,也做不成鬼。
你是她的儿子,没有人比你更熟悉她。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让她不愿意离开这个人世?”
卡普·班宗扯了扯领口,呼吸肉眼可见地急促起来。
轰!
闷在云层深处的雷声,终于炸开。
这声巨响,好似将天劈开了一般。
“啊!”
从来不曾在人前失态的成功人士卡普先生,脱口而出低喊了一声,继续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他仿佛看到黑压压的窗外,一张恐怖狰狞的巨脸。
这次,林烬看清了卡普深埋于心的那段过往。
那个雨夜,旅店,狞笑着挥舞皮带的男人,赤身露体的母亲…
难道!
瓦拉弥未了的心愿与此有关?
林烬双眼微虚,努力将那些细碎的画片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正琢磨着,李东晖发来信息。
“4号楼那边的居民全都撤清了,平塔万这家伙还请了白衣阿赞马哈苏的徒弟辛造修士,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到。”
巴坤一字不漏地将内容转达。
阿赞,师父或老师的意思。但白衣阿赞,指的只有一种,就是白衣修士。可以是出家的,出可以是还俗在家的。
白衣阿赞在泰国的声名不一而同,有捞钱过度、吃相难看导致被曝光上新闻的;也有与信众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多角恋撕破脸的;至于没什么真本事,靠卖假药、假佛牌为生的‘虚有其表’阿赞,也不在少数。
但巴坤提到的这位,却是出身贵族、与曼谷高僧龙婆兴有着师徒关系的正牌白衣阿赞。
平塔万当然请不动马哈苏,但有真本事的正牌白衣阿赞亲徒,想来绝对也有两把刷子。
毕竟,抓鬼驱邪捉活尸这种活儿,真不靠嘴吹就能上得了的。
从此也能看出来,在泰国,警方搞不定的某些特殊事件,可以请有能者担之。换而言之,泰国官方对诸如此类的神秘力量事件,接受度还是很高的。
“老…林侦探,我们现在过去吗?”巴坤问道。
有正牌白衣阿赞的亲徒在场,4号楼那边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毕竟自己只有一双能辨煞气、观过去的灵眸,实战能力,约等于无。
如此一想,林烬决定先去瓦拉弥出事的地方走一趟,看看那儿是否有妖邪煞气存在。
卡普心底极其不愿,但理智告诉他,这次的事避无可避。
一旦爆出母亲尸变的新闻,那他的事业也就彻底完蛋了。
虽然两者之间不存在直接关联,但换位思考,谁会跟一个有那种母亲的人打交道?
大雨倾盆落下,击打在车顶盖上,噼里啪啦,好似炒豆子。
随着巴坤将车停在瓦拉弥出事的学院路与港口路交汇处,卡普的心跳也狂如暴雨。
虽然二十多年过去,时移事易,道路拓宽了不少,但学校附近还是那些小店,围墙也一如既往的低矮。
至于排水渠。
班主任卡朋摔死在这儿的时候,还只是条未修好的坑道,与此时盖着长方形水泥板的模样,相去甚远。
卡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排水渠,完全没察觉到林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林烬默默观察了卡普半分钟后,于心底默念:“灵眸,开!”
瞳中光亮闪过,便见那渠内血色、煞气交织于一处。
【如果你是在找当年死在这儿的那个男人,恐怕要失望了。不是所有亡魂都有留存在人世的本事,意志薄弱者、心无所挂者、精气虚亏者、魂力孱弱者,等不到头七,三日便是极限。】
收到《万物之书》的这条提示后,林烬沉吟三秒,朝巴坤递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极有默契地上了车。
林烬撑着那把精致的大黑伞,遮住洒向卡普的暴雨,抬手翻掌,示意卡普戴上同声传译器。
尔后,一字一句道:“无冤魂,安心吧!”
“你!你怎么…”卡普错愕至极地扭头看向身旁的撑伞人。
“我无心探究你少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林烬没去看他,双眼直视前方,继续道:“总之,你所认为的并非事实。你母亲的死,或许只是个巧合。”
卡普痛苦地闭上双眼,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我以为我逃离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记得这个肮脏的泥潭。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逃开过,从来没有…”
“那个故事,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听。”
“你,呵~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卡普看了身边的年轻男人一眼,总觉得此人浑身透着股极其神秘的气息,但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任何攻击性。
他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只皮质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
“那天的雨,不比今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