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主食备选清单里,原本有很多选项。但他必须一一去实地考查,才能确定,在这个时代,那些东西有没有,在哪里,存量又有多少。
在这长长的一串主食备选清单中,观音土是他最后的选择。
那玩艺虽然吃多了拉不出来,也会要人命,但适量的食用蒸熟的观音土,确实可以续命。
比起性命来说,吃土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从那天开始,孟凡就离开了灞城镇,出门去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带上了自己的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孙子孟从虎一路随行。
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孙子,自幼喜欢舞枪弄棒。他父亲见他喜欢,就给他请了个枪棒教师,学得一身的本领,轻易放倒十个八个闲汉,不在话下。
孟凡承诺,等这次关中一行结束回来的时候,天天让他吃上豆腐脑。这家伙就傻憨憨的跟着孟凡跑了。
孟凡带着孟从虎,足迹踏遍关中各地。一边勘察灾情,一边四处打探着能够在蝗灾中作为主食的材料。
与此同时,灞城酒楼的蒸馏酒生意,也正以蓬勃的姿态迅速展开。
在胡安福的不断引荐下,长安一百零八坊,已经有二十多家知名酒楼,引进了孟家酒坊所酿造的留客住。
他们还想要得到孟家酒楼派驻的厨子。但苦于得不到孟凡的许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胡安福的酒楼日进斗金,迅速的发展壮大起来。
孟凡踏遍三山五岭,果然让他找到了几种足以媲美主食的材料。救灾的章程,也在他的脑海中大体成型。
与此同时,各地蝗虫的数量也开始与日剧增。有些重灾县,粟子和小麦的茎叶,都已经被蝗虫啃得千疮百孔,观人令人遍体生寒。
劳作的一年的农人们,也只能望虫兴叹,无比奈何。那些虫子实在太多了,多得令人绝望。
孟凡知道,与时间赛跑的时候到了。
他赶紧夹上马,带着孟从虎,调头往长安的方向急奔。
两天之后,当他到达长安的时候,长安城内早已人心惶惶。
尽管朝廷三令五申,言明已从中原各道转运大批粮食运往关中。也难于平抑每天都在飞带上涨的粮价。
长安的粟子和小麦,已经卖出了每斗二百三十文的天价。
尽管如此,也是有钱无粮。就算你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当朝天子,皇后与百官,都已开始节衣缩食,减少用度。
官府开仓放粮,一日间太仓的粮食便已放尽,只留下了皇室的日常用度。
大量的百姓无粮可食,盗贼日渐增多,忙得长安,万年两县,大理寺及京兆府衙门焦头烂额。
商人们也开始人人自危,与粮价关系密切的餐饮和酿酒业,也都被迫早早关门,不敢再营业。
灞城酒楼不得不在孟顺的主持下暂时关张,酒楼内的所有物资,都被搬往孟家庄暂存。
各地的流民,逐渐开始往长安聚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百姓们都知道大城池里有吃的。呆在天子脚下,最起码饿不死。
一遇灾荒,他们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天子和朝廷。天子是天下人的父亲,父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饿死吗?
然而天子百官却束手无策。天子下“罪己诏”向上天祈求原谅,率领皇后百官,长跪于承天门外,终日不食,痛哭流涕。
百姓伤感,沿朱雀大街而跪,匍匐十余里,沿道哭声震天。
这一天,由长安南门,明德门外,来了一位少年,走马入城,身着领着一位满脸黝黑,有如昆仑奴的铁汉,沿朱雀大街,向承天门而来。
沿途一片萧索,各坊关门闭户。这条当今世界上最宽的街道两旁,数以万计饥肠辘辘的百姓,扶老携幼,长跪于街道两旁。
骁骑营与长安各衙署的差役们,全都涌上了街头,维持治安。
孟凡缓缓行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他身上。
没走多远,一位骁骑营统领,就拍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何人?若是灾民,便请下马,暂时在街边安置,不得四处游逛。”
“我乃陛下特例,特为赈灾而来。”孟凡朗声说道。
“他是来赈灾的,他是来救咱们的。”
“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娃儿,怕是饿昏了头了。他能有多少粮食?”
“皇上的太仓都放空了,他有什么能耐。”
“娃娃,你莫要逞强,来我这里,给你和你家仆人留个位置。”
“我看这娃儿,怕是想出风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也不看看,欺君可是要杀头的。欺骗我们也不得好死。”
……
“那娃子,我劝你还是快些下马,免得惊动了本将手中的鬼头刀。”骁骑小将朗声叫道。
“你敢。”孟从虎拨马上前,准备挡在孟凡身前。
“退下。”孟凡止住从虎,打马上前,由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高举向前,说道:“你可识得此物?”
“末将有眼无珠,罪该万死。”那骁骑小将滚鞍下马,拜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了。
这一幕,只惊得沿街两旁的那些百姓们目瞪口呆。
孟凡收起玉佩,打马上前。那小将慌忙上马,向前开道。
马蹄敲打在朱雀大街光滑的青砖上,得得有声。
孟凡从来也没有觉得,世界上有这么难行的一条街道。沿街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使他的身上,莫名其妙的感知到了无比沉重的份量。
“陛下,特使回来了,您遣往他地的特使回来啦。”
中贵人王德踉踉跄跄的跑向跪于香案前,莆团上的李世民。
李世民闭着的双眼陡然睁开,眼中精光四射。
他慌忙站起身来,转身朝高台下跑去。王德慌慌张张的跟在后面叫道:“陛下,您慢点,您都两天没吃饭了,您的龙靴……”
“孟卿,孟卿,是你吗?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朕就知道,你是上天派来给朕,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天使。”
李世民激动的光着脚板,披头,散发,飞奔向远处缓缓而来的一个少年。
百官震动,万民惊心,一阵狂风掠过高台,高台上的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惊得钦天监监正李淳风,手持木器呆立当场,一双洞察天机的凤眸中,透露出莫可名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