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微臣没有及时将此事通报陛下,微臣以为,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必劳烦陛下了。没想到,却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来挑拨我君臣关系。”
“是朕大意了,此人居心叵测,着实该死。只可惜,朕放了他回到了刘浑身边。待朕改日发兵拿下大行城,一定斩其头颅,为太傅解恨。”李恪意味深长的看了孟凡一眼。
隐约之中,他总觉得太傅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不知太傅的船坞中,可曾造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利器,朕下次发兵南下之时,能否一睹其风采。”
孟凡怎么会听不出,这是皇帝在有意试探,看看他说的话,跟罗仁礼的陈述是否统一。
如果两人之间出入太大,则至少证明其中一人说了谎。
“微臣确有所得,已造出巨型铁甲炮舰一艘,可堪驱使。只等陛下兵临鸭绿水要塞之时,就可得见。”
孟凡并不怕李恪知道铁甲炮舰的存在,只要他能消除对自己的误会即可。
他知道,暂时消除他与李恪之间的误会并不难,但要想平安渡过此一劫,却没那么容易。
皇帝好过,权臣难缠。长孙无忌及其手下一干人等,绝不会坐视自己从这件事中脱身。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笼络住皇帝,保住三军大权在握。
如果能说服陛下,再度对高句丽用兵,在年前覆灭高句丽,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中间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则此次征发高句丽一役,就会功败垂成。
自己若因此被群臣弹劾,丢掉了三军主帅的大权,岂不有负先皇对恩?
“好,老师没有辜负先帝的托孤之情,更没有辜负你我君臣之谊。是朕多心了,请老师原谅。”李恪心底已经开始有些悔意了。
种种迹象全都表白,太傅是清白的。
不然,他不可能孤身一人至此,对自己丝毫不加防备。
更何况,唐军在自己的指挥下,大败一阵。
此时临阵换帅,乃国之大忌。
若因此而使攻伐大高句丽一役无疾而终,自己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
在他心底,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只是想在此役中,尽量的表现自己,赢得群臣的爱戴罢了。
其底线就是此役必须大胜,至少是一战灭其国。
否则他连迎回先皇的遗体都做不到,愧为人子之处,也无法向天下臣民与百官重臣们交待。
“既然如此,臣请即刻发兵,再度攻取大行城。陛下此时去而复返,一定大出敌人预料之外,定可一战取胜。取了大行城,可趁夜往袭泊灼城。臣有信心在半月之内,攻下沿江两处要塞。为陛下打开南下的门户。”
孟凡抱拳请战,慷慨激昂。
李恪犹豫不决,转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虽然从太傅的表现中,看不出太傅有谋反之心。
可太傅此时忽然提出带兵出征,他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
他好不容易才将三军实权从太傅手里剥离。
这种时候,万一太傅是因为投鼠忌器,故意以言辞搪塞,一旦重兵在手,突然向自己发难,自己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以前事情还没有败露,太傅的战船也还没有造好。
现在听太傅的意思,已经有了一艘举世无匹的铁甲炮舰。
真要是发生了他预料之中的事情,那他这个皇帝可就当到头了。
“太傅一路奔波,辛苦了。朕也才班师回来,疲累至极。攻打大行城之事,容后再议。太傅先下去歇息两日。”李恪一时也想不出拒绝出兵的理由,因此托词。
“陛下,用兵贵在出奇不意,此时若不出兵,等待高名丽援兵到达大行城,泊灼城和石城再加固了城防,那时再取,定然要付出比现在沉重得多的代价……”
孟凡不甘心的说道。
“太傅不必再劝,就算是朕同意出兵,士卒们跟着朕也折腾了好几天了,也需要修整,粮草还须重新征集,以朕看,还是等等吧!来人啦,为太傅在府中找个下榻的地方,一定要照顾好太傅的起居,不得怠慢!”
李恪不由分说,叫来下人,替孟凡安排了住处。
孟凡心底一阵怅然,看来皇帝还是没能彻底消除对自己的防备。
自己一片真心扶保的皇帝,到头来却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可悲可叹!
“微臣谢陛下隆恩。”孟凡知道,不管自己再如何强求,皇帝也不可能放自己出安市城了。
只好先住在城中,静待时变。
他相信,渊盖苏文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早晚必会向他发难。
就连他会以什么方式向自己发难,孟凡都已经胸有成竹。
“太傅不必忧心,朕虽不才,定不负太傅一片报国之心。此役不覆灭高句丽,绝不回朝。”李恪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这时,帐外侍卫忽然来报。
“启禀陛下,以薛将军为首的众位将军在帐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李恪不胜其烦的厉声说道。
“宣诸将觐见!”门口的小黄门高声叫道。
帐门启处,以薛仁贵为首的几位将军全都来了。
“诸位将军来此何事?”李恪从容坐下。
只听薛仁贵道:“我等皆是前来为太傅求情的,太傅忠心为国,绝不至谋反,请陛下千万莫信了佞臣之言。”
“陛下明鉴,太傅既然敢于孤身至此,其行必然清白,否则何故自投罗网?”左屯营将军程处亮在薛仁贵之后,第一个站出来。
“太傅富可敌国,位极人臣,又是先帝托孤重臣,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荣宠已极,还有什么必要谋反?”牛进达粗声大嗓的叫道。
“列位将军所言极是,我等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太傅绝无反心。”
帐中诸将纷纷进言。
李恪见此情形,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忌惮,越发不敢让孟凡出征了。
太傅在军中威望甚重,特别是一向以自己亲信自居的薛仁贵,都以他马首是瞻。
听说自己要软禁太傅,不惜丢掉神机将军之职,也要为太傅声张正义。
这样的人,若是想谋反,岂非易如反常?
李恪只觉得,眼前的所有人都跟太傅同心同德,倒是自己这个皇帝,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哈哈哈哈,列位将军多虑了,朕刚才不过与太傅略叙别情而已,正要设宴替太傅接风洗尘。即然诸位将军都在,就一起列席吧!”
李恪脸上装作云谈风清,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陛下圣明,我等拜服!”诸将一齐跪地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