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侃和张奔两兄弟相视一笑,说道:“干爹,这人名叫孟凡,在平康坊开了家酒楼,很是气派。”
“嗯,这人我听过。就是他发明了新菜,在长安大受欢迎啦。听说,就连陛下吃了他的菜,都赞不绝口。那几个国公爷,对他那个什么。”张亮一时想不起来,孟凡酒楼里那酒叫什么名字。
“留客住。”张侃提醒道。
张亮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留客住。几位国公对他那留客住可是喜欢的不行啊,老夫在英国公府里有幸尝过一回,果然霸道无比。怎么,是他犯了大不敬之罪?”
“是他啊,就是他。”张侃激动的说道:“他不是在东市旁边的平康坊开了家新酒楼嘛?还没开张,就听说在里面死了个人,就是死在天字一号房中。今日陛下亲自到访,他居然敢将陛下让进了天字一号房接待。”
“什么?陛下亲自去了他的酒楼?”张亮大惊失色,心内疑云重重。
这位孟小郎君,自从去岁蝗虫大起之后,就声名雀起,在陛下面前很是露了几回脸。听朝内的那些同僚们说,陛下还曾亲自与他把酒相谈,同桌而食。
现在,陛下又亲自去了他在长安新开的酒楼,这说明什么?说明此人跟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啦。
“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张亮若有所思,自言不语道。
张侃见说,笑着说道:“儿子查过他,他不过是长安东郊铜人原孟家庄人氏。是个小地主的儿子。没什么斤两。孟家倒是有两个本家,在长安做官。不过都是工部门下从七品的芝麻绿豆小官。”
“哦?那就怪了。不过,你们说的若果有其事,这孟小郎君未免也太大胆了些。竟敢让陛下在刚刚死过人的房间里用膳,其心实在可诛。问个大不敬之罪,倒是不成问题。”张亮摸着下巴上的两撇胡须,心里估摸着这事的可行性。
他总有些莫名的担忧。这孟凡如今有功于朝,虽然有这个把柄,倒不一定会被陛下处罚。闹到最后很可能就是功过相抵,那他闹这一出,又是所为何来呀?
因此,他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是不是那孟凡又得罪了你们,你们准备来他个公报私仇?”
“嘿嘿,干爹,还是你懂孩儿们。这孟凡实在不是个东西,他在东市的胡家酒楼,羞辱孩儿。羞辱孩儿不打紧,孩儿都已经告诉他了,您是孩儿们的爹。您知那孟凡怎么说?”张侃最是了解自己这位干爹的痛处,停住了话语,拿眼看着张亮。
张亮勃然变色,阴沉着脸,问道:“他怎么说,你放心大胆的说。干爹我听着呢。”
张侃这才说道:“他说干爹您就是那个坊间传闻的张跑跑啊,他早就有所耳闻。说干爹您打仗从来没赢过,只是因为替陛下做得见不得人的勾当,充当了陛下的走狗,替陛下承担了些污名。所以陛下才格外可怜你,封你做了个郡公。要是真刀实枪打出来的,早就封国公了。”
“放肆。”张亮恶狠狠的打断了张侃的话,一张瘦长的脸涨得通红。
张侃慌忙跪倒在地,说道:“这都是那孟凡说的,孩儿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张奔愣了,打心底里佩服自己哥哥,能像哥哥这样发誓就像喝凉水一样简单的人物,也很不一般啦。起码他就怕天打五雷轰,不敢干这样的事。
张亮也比较了解张奔的性情,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侃,又抬眼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张奔,问道:“奔儿,你哥哥说的可是实情啊?”
张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说道:“实情,实情。”
“岂有此理,辱我太甚。少年人得意便忘形,等我去会会这小子,看看他到底长着几颗脑袋。”张亮心下发狠,甩袖出了院门,进了书房内。
展开一本奏折,提笔便要参孟凡一本。
孟凡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客卿,在陛下面前点过名的,轻易动他不得。若没有一个正当的由头,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若还像以前一样,只是个草民。张亮只需一狱吏,便可以先给孟凡点颜色看看。
写好了奏折,置于案上,他却并不准备先呈上去。
他一向精于算计,做事还是有些章法的。便决定先亲自去看看,不能光听信于两个干儿子的说法。
反正平康坊离此也不太远。先去会会这小子,看看他识不识抬举,再作区处。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不愁他不上道。
如果这小子识时务,能够投靠自己,凭他在陛下面前的功劳,凭他手里所掌握的那些高超的烹饪技艺,对自己的仕途来说,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样的人,宫内那几位嫔妃娘娘们,想必都想得到。酒楼才刚开张,陛下就亲自到访,可见就连陛下也很喜欢他呀。
想到这里,他高声叫道:“来人啦,给我更衣。”
两名侍女应声进了房间,为他换上了一身寻常装束。
他又将那本奏折,揣在了怀里,这才踱步由后门出了张府,骑马向平康坊而来。
到了坊前,眼见那栋新式酒楼造型古朴,工艺精湛,很有大家风范。
他就知道,那应该是将作大匠阎立德的手笔。整个长安城,只有阎门,才能设计出如此别致的建筑。
他心里又是一惊,就觉得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位小郎君。
不过,转念想起孟凡骂自己的那些话,他又忍不住怒火中烧。
任你千般高贵,得罪了我张亮,不死也让你脱层皮。他心内想到:“李建成,李元吉比你如何?一个前太子,一个前齐王,不都被我张亮联络的众豪杰给收拾了吗?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客卿。”
想着想着,他那又脚就不由自主的迈步走到了酒楼门口。
一进店门,抬头向二楼天字一号门头看去,就见大门敞开着。门口空无一人。
他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陛下与长孙无忌已经走了。
他迈步上了二楼,在天字一号房中看了看,正要出来,迎面瞧见酒博士好奇的打量着他。
就听孟顺说道:“这位客官,您是要请客,预订房间?”
张亮说道:“在下是长平郡公府上的总管,想见见你家主人,不知方不方便?”
孟凡一听,是官家的人,不敢得罪,因此说道:“那总管就在此稍等,小的去请主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