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炎火城外。
栾平只身前来,没有向城内通禀身份,反而像是游客跟随着人流入了城。
“包子,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叫卖声响起,那股市井气息也紧跟着铺面而来。
只是通过城门没走多远便来到了集市,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通过街道两侧的商铺已经着过往行人的着装,能看出这是颇为繁华的城市。
和他预想中的相差甚远。
栾平的目的很明确,找一个酒楼便吃起了饭。
每个地方的酒楼茶肆都是消息的流转地,酒菜还未上桌各种信息便涌入了栾平耳中。
只不过这些信息中大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但也足够引得周围人面露异样,津津有味的攀谈起来。
“小炎村那件事上面给定案了,听说是其他地方的妖魔作祟,就连小炎村供奉的神灵也不是那个妖魔的对手,重伤而逃,不过咱们炎火城的神灵大人已经出手将其伏诛。”
“还是咱们火炎城好,供奉的神灵实力强大,庇护百余里的民众,就算有妖魔作祟,神灵大人也会出手,将危险泯灭在萌芽之中。”
“是啊,要不其他村子的人都挤破头想要住进炎火城呢。”
说话的人自豪感满满,而不止是他,其他炎火城的居民听到这话也不由抬起了头,挺起了背。
栾平静静的听着周围人的话,只是听到供奉,神灵这些字眼的时候手总不自觉紧握几分。
“灭杀小炎村的人真的是妖魔吗?”
“若真被伏诛,那京都又怎么会发布任务。”
这种情绪很快便传递到江圣的意识中,让他心紧了紧。
他既接受情绪又能独立去思考一些其他事。
就比如炎火城虽然看着繁华,但百姓好似都被洗脑了。
对于自己城中的神灵推崇至极。
虽在大梁境内,但神灵的地位尤在京都那位之上。
起码他在这坐着的时候,没有听到半点诋毁神灵的交谈,反而听到了民众对京都的评判。
说京都只是看着繁华,但肯定比不上他们炎火城,言语中多有不屑。
栾平听到这般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吃完饭找了件房便休息了。
如此往复几天,他也将这座城的情况摸清了。
本地人十分信奉神灵,而不知情况的外地人有敢质疑神灵或者说神灵不好的,轻则被本地居民唾弃。
重则压至官府重杖打死,尸体还得被拖着游街示众。
炎火城的居民不仅不怕反而拍手叫好。
别说栾平这个任职于京都的讨魔卫,光是江圣都觉得炎火城的人十分畸形。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在他到炎火城第五天,城中的人突然多了一倍。
街道上人群摩肩擦踵仿佛都在等待什么。
栾平询问,便有人告知他,今天是城主请神赐福全城的日子,为大家消灾解难。
一年就这一次,其他地方的人连农忙都不管了,纷纷涌入城中。
食肆关门,商铺关门,全都涌在街道上。
而街道的中心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个祭坛。
这祭坛的高度,足以俯瞰全城,相应的全城的居民也都能看到祭坛。
祭坛有八九层楼高,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一道道玄文。
江圣觉得是玄文的原因是因为上面的字他一个都看不懂,看着就挺厉害的。
起码这卖相就足够唬人了。
就在江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成千上万人的嘈杂之声。
令他惊讶的不是周围的嘈杂,而是不管附近有多乱,那道声音都能清晰的浮响在耳畔。
“城主驾临,众人俯首。”
附近嘈杂的声音在这个声音落下后便变得寂静起来。
一道人影突然飞到祭坛之上,如仙人降世飘逸出尘。
栾平抬起头,眼睛微眯。
对方的形象便如用了望眼镜一般,变得清晰起来。
祭坛上的是一位中年人,身着瑰丽华服,长有一张威严的国字脸,看起来颇为正气威严。
“是城主!”
“城主真跟仙人一样,不亏是供养了最强大神灵的人。”
周围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小声议论了两句。
栾平也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人。
炎火城的神灵马上就要出现,他也能进一步摸清那些神灵都是个什么东西了。
祭坛上的城主声音粗厚道:“今日我陶某请神赐福,惟愿能为我大梁子民炎火城子民强健身体消灾解难。”
他的话音落下,无论是炎火城还是周围闻讯而来的百姓事纷纷恭声道:“拜谢城主!拜谢山君!”
栾平倒是有些意外。
对方的话中不难看出对方还视自己为大梁子民,或许情况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只见城主面露笑意,身上的袍子随风猎猎作响,一股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威压全城。
他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高声喝道:“有请山君莅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风起云涌,周围天气陡然发生变化,宛若神灵降世一办。
而在他的手上,一尊玉制的雕像散发着盈盈华光,见风便长。
越达三米后才停止生长。
雕像的全貌也出现在全城的百姓面前。
赫然是一尊满脸胡须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像,不仅是身高还有其凶恶长相都足以令人将头低下,压迫感十足。
百姓纷纷对那雕像鞠躬,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丝线连接雕像。
栾平闭上眼,动用辨神,他虽目不能视,但能感觉到,众人的精气都被那雕像抽离。
虽然每个人抽的都不多,但集合全城所形成的庞大精气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
这时城主对着雕像鞠了一躬高声喊道:“请山君现世!”
庞大的精气恍若实质,形成道道霞光,那尊雕像从玉制渐渐有了其他颜色。
雕像缓缓睁开眼,道道华光从他眼中迸发而出,他随着华光脚踏在祭坛之上,胡须随着风微微摆动,威风凛凛,他竟成了一个有些有肉的人。
那人冲着城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全城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栾平觉得对方的目光就放在自己身上。
那双眼睛呈金黄色,透着无上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这不是错觉。
“山君看我了!”
“放屁,山君明明看得是我!”
周围发生小声的争执,很快便有接受过赐福的人解释道:“山君是慈爱的,他怜悯世人,对于他的子民他每个都会注视。”
还没等栾平想更多,山君便动了。
他猛吸了一口气,将那滔天的精气吞入肚中,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神异。
身上不仅没有半点邪魔之气,反而看起来正气凛然,神光乍现,和栾平想象中神灵相差甚远。
不过他至今还保留着怀疑。
吞噬全程百姓的精气这般做法怎么跟正道神灵也毫无关系。
也就在此刻,城中居民纷纷掏出一根香点燃,口中喊着:“请山君赐福。”
有些人是被裹挟来的不知规矩,一时愣在了原地。
栾平便是其中之一,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便有人身边人往他手中塞了一根香念叨:“小兄弟,机不可失啊,这香我先借你用,祈福完你得还我。”
栾平看着手中的香烛有些踌躇,他可没打算拜这不知底细的神灵。
可眼看众人都焚香朝拜,他若现在转身离开,便如鹤立鸡群太过显眼。
不说台上的神灵,便是那城主,栾平自认为都打不过。
但换种想法,若祭拜神灵真有隐患,那这些民众就不会这么积极了。
他也学着众人对着台上的高大男人拜了拜。
手中的香烛产生的香火气没有消散,反而丝丝缕缕朝那山君汇聚而去,最终玉龙入海全都被他吞噬掉了。
吞噬了香火气的神灵身上气势更加宏大。
只见他大手一挥,一道光幕覆盖全城,如下雨一般,光幕上落下颗颗荧点落入每一个手持香烛的人身上。
有的人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
但无一例外,只要手持香烛的人都收到了祝福。
就连栾平也受到了荧光入体,只是瞬间他便察觉到一股暖流从身上生气,并流转全身。
仿佛在温泉中浸泡,浑身都舒爽,之前赶路以及调查案件的疲惫都在荧点落下的瞬间被洗涤了赶紧。
栾平看向周围其他人,皆是一副享受的模样。
这荧点对他一个修行者都有这么明显的变化,更别提城中这些普通人了。
一个个精神抖擞,身体都变的强壮了不少。
“拜谢山君。”不少接受完赐福的人都开始祭坛上的高大男人鞠躬。
而祭坛上的高大男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狰狞的脸上配上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但这根本打消不了众人的感激。
待天幕上的荧光落完,高大男人也逐渐化为玉雕,并不断缩小身形。
城主将其收入手中,高声喊道:“拜谢山君,惟愿山君永世不朽长生久视!”
赐福结束,聚集而来的百姓都满足的离去,短短时间栾平便将心中带有的固有观念打碎了。
本来他以为炎火城的神灵定是妖魔所变。
但见到真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身上并无丝毫妖魔之气,反而香火气旺盛宛如真正的神灵。
当对方吸收精气和香火气的时候,他想着对方露馅了,无论在何处何地吸纳百姓精气也绝对是妖魔所为。
可下一秒,对方便将精气和香火气反哺了回去。
若只是精气返还,那百姓也不会有所收获,但那神灵将众人对他的信仰化为精气再次返还,这样众人便各个受益。
如此做派跟神灵也真一般无二。
接受信仰赐福百姓,驻守人类城池,保护民众平安。
在镇抚司的时候,对于那个说炎火城供奉妖魔的说法他虽没发表看法,但心中却也产生了怀疑。
所以一直带着有色眼镜去体验炎火城的一切,只想抓住端倪,收集证据最后在提交到观星楼中,交由司主决断。
至于屠杀小炎村的凶手是谁,这件事也得从炎火城的神灵下手,不然依然是一头雾水。
考虑许久,栾平在城中租了个小院。
因为一年一度的赐福结束,所以小院的价格并不高。
待租完院子他便向房主打听了一番山君。
并询问在哪能请到山君像。
他准备通过辨神来和火炎城中的神灵进行一些交谈,那他的疑问便能迎刃而解。
至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觉得这山君或许真的是个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