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亞鵬把爆炸之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車是公司發的,據說昨天才買,總不能是製造商在車裏安裝了炸彈吧?
關於原因,他已經坐在這裏想了半天,抓破腦殼也想不明白是誰在搞鬼,揉著一頭雞窩般的亂發,愁眉苦臉的注視地麵。
家不敢回,感覺今天很倒黴,生怕家裏也爆炸了。
秦恭托著筆記本,在一旁做記錄,頭也不抬的問:“你最近得罪了什麽人沒有?”
“沒有啊。”
“再想想。”
“真的沒有……哦對了……”
楊亞鵬忽然抬頭看向基建大廈的方向,陷入沉思,秦恭問他想到了什麽,他苦笑搖頭:“應該不是那個廢物,不管我怎麽激怒他,他都沒有發火。”
秦恭甩了甩沒有墨水的鋼筆,提醒道:“人不可貌相,很多在你看來窩囊廢的男人,曾經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連環殺手,這樣的案子我辦過不少,所以有什麽線索就說出來,別覺得不可能,沒什麽不可能的。”
楊亞鵬便道:“前幾天有人找到我,答應給我五千塊錢,讓我去激怒一個人。”
“誰?”
“一個叫李湛的人,很年輕,跟我差不多大,據說是個很有錢的企業家。”說到李湛的身份,楊亞鵬憤憤不平的哼了聲,似乎對他這麽年輕就收獲了這麽多財富很不忿。
秦恭關心的不是這些,李湛的名字再次出現了,難道這件案子也跟他有關?
忙問具體情況。
其實問另一個人,也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楊亞鵬是吳綺托人雇傭的,早在秦恭懷疑他之前,吳綺就起了疑心,私下裏找人試探李湛,看他會不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吳綺還交代過什麽?”
楊亞鵬揉揉亂糟糟的頭發:“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我甚至不知道吳綺是省裏主管基建的大領導,跟我接頭的是另一個人,他隻給了我一筆定金,讓我照做,其餘的什麽也沒說。”
“跟你接頭的人叫什麽名字?”
“嚴洪安。”
所有交代的情況,秦恭都用筆記本記錄了下來,楊亞鵬好奇的瞥了眼他的筆記本:“剛才就想問了,你又是什麽人,幹嘛問我那麽多?”
秦恭合上筆記本,鋼筆插到襯衣口袋裏,沒說自己是什麽人,隻告訴他,接下來的幾天待在家裏別出門,會有專人保護他,如果需要了解什麽情況,也會登門詢問。
隨後秦恭坐上吉普車,去找楊亞鵬的接頭人嚴洪安。
嚴洪安是藍海地產的總經理,藍海地產剛剛拿到春城影視基地的標,公司上下一片歡騰,他們公司規模不大,資產不多,剛剛成立沒多久,沒有做過一個拿得出手的項目,突然就接到了省裏的大項目,還有海量的資金支持,老板和員工都瘋狂了。
上頭有人,還有資金,肯定能大賺一筆,所以秦恭到那裏的時候,看到整個公司正在慶祝,所有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好像已經完成了這項工程。
公司裏沒人辦正事,大家舉著洋酒,到處敬酒,自助餐的餐盤到處都是,男男女女,交相混雜的大聲談笑,一片混亂。
秦恭皺眉穿過人群,找到總經理辦公室,敲門半天沒人應,後麵有人問:“你找誰?”
“嚴洪安在嗎?”
那人竟說:“我們嚴總今非昔比了,那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出去等著,什麽時候我們嚴總有心情了,說不定才會見你。”
秦恭低頭看了眼剛剛拿到的嚴洪安的資料,不禁冷笑起來,今非昔比?還真是今非昔比,這人以前就是個包工頭,在鄉下造磚窯,蓋民房,連個像樣的樓房工程都沒接過,居然能拿到春成影視基地的標,不用說,肯定是吳綺的授意。
“聽見沒有,出去,到了大公司一點規矩都沒有,像什麽樣子。”
那人嗬斥他的時候,一張證件拍到臉上。
拿到手裏一看,竟是市局的工作證,頓時臉色一變,收起囂張的態度,小心翼翼的把證件還給秦恭,點頭哈腰的賠笑:“我馬上去找嚴總,大哥你稍等。”
不大會就把人找來了,原來是上廁所。
這裏人多眼雜,秦恭指指外麵的樓道,把嚴洪安叫到偏僻的樓道角落裏,開門見山的說:“你是不是吳綺的人?”
嚴洪安一愣,連忙搖頭:“這話怎麽說的,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別多想,不管競標會搞了什麽暗箱操作,都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我要辦的是人命案,而且來之前已經跟吳主任見過了。”
發現嚴洪安不信,秦恭直接用他們公司的座機給吳綺打了個電話。
話筒交給嚴洪安。
嚴洪安對著電話肅然講了幾句,才相信他不是查工程的,馬上露出了笑臉,扶著他的胳膊笑道:“原來是自己人啊,嚇我一跳,來來來兄弟,裏麵請,我們正在慶祝中標,待會要去夜總會通宵,你也一塊去吧,放心,我請客,不用你花一毛錢。”
秦恭頗為鄙夷的甩開他:“拿到這麽大的工程,第一件事就是去夜總會?”
“呃……這不是高興嘛。”
這幫人一看就不是辦實事的,能把影視基地蓋起來才有鬼了,吳綺應該能看出來,卻還是找了他們,也不知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這不歸秦恭管,秦恭擺擺手裏的筆記本,肅然道:“吃喝玩樂就不必了,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楊亞鵬你認識嗎?”
嚴洪安連忙點頭:“認識啊,我公司裏的員工,他怎麽了?”
“你是不是給了他一輛豐田皇冠。”
“是。”
“車是從哪來的?”
嚴洪安回憶了一下:“中標那天,從附近的汽車商行提的,小楊為了給吳主任辦事,挨了兩頓揍,很辛苦的嘛,應該獎勵一下,對了問這個幹什麽,那輛車怎麽了?”
看來他還不知道汽車在大街上爆炸的事情,秦恭也沒提,問明哪個汽車商行,掉頭離開藍海地產。
去找賣車的人。
到那一問,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賣車給嚴洪安的人名叫徐蓓,是一個幹了四年的老員工,卻在昨天突然辭職了,去了哪也沒人知道。
走訪車行的其他人,通過交談得知,中標當天,有兩個神秘人提著箱子找到徐蓓,在車行對麵的馬路上談了很久,最後把箱子交給徐蓓,徐蓓看上去有些驚慌,中午飯都沒吃,當時大家都很奇怪,問她箱子裏到底是什麽,她支支吾吾的說什麽親戚送的土特產,可是那箱子看上去挺貴的,什麽土特產需要裝在那麽好的箱子裏,這年頭大家都是用網兜裝土特產的。
但人家不說,同事也不好多問,事後就這麽過去了。
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辭職。
秦恭點頭道謝,然後又問:“知道徐蓓的家在哪嗎?”
“這個得問我們老板。”
員工登記的資料在老板手裏,秦恭從車行老板手裏拿到資料,按圖索驥,找到一個破舊的食品廠家屬院,上樓敲門。
敲了幾分鍾,始終沒人回應,隔壁鄰居出來說:“你找徐蓓啊,她不在,昨天買菜碰見她了,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說什麽老家有事。”
“這樣啊,謝謝了。”
回到吉普車裏,秦恭打開筆記本,一邊看走訪的筆錄,一邊點上香煙,皺眉沉思。
車行銷售員,這年頭也算是很體麵的工作了。
對於一個丈夫早逝,自己又帶著孩子的中年婦女來說,不會輕易辭職,何況已經幹了四年,這不太尋常,而且根據同事的描述,徐蓓賣車給嚴洪安那天,看上去很不正常。
種種跡象都指向了徐蓓。
秦恭直覺這人有問題,合上筆記本,拿起對講機,呼叫市局信息中心:“總台總台,我是飛鷹,有一個名叫徐蓓的潛在疑犯,能不能查一查她的出城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