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果然一片混乱，男人的唾骂声，女人的尖叫声，桌翻椅倒的声音混杂成一团，李湛知道现在进去只会添乱，默默地蹲在外面祈祷沈慧珍没事。
不大会，里面平静下来了，想来是秦恭已经控制了局面，因为不断的有人被手铐铐住拉出来，李湛也跟着平静了一些。
但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砖窑里面，有人偷偷往外跑。
他凝神一看，心道不妙，肯定是民房下面有一条暗道跟砖窑相连，知道消息的人从地道里跑了，秦恭他们人手不够，没注意到。
念及此处，他连忙大喊：“秦恭，秦恭，那边还有人！”
“卧槽，你们抓错人了！”
“放了我啊。”
“狗日的……”
被铐住的犯人大喊大叫，分散便衣的注意力，李湛喊了什么，里面人根本听不见，然后那帮人冲着李湛嘿嘿冷笑，好像是故意为同伴打掩护。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跑了，李湛担心里面有沈慧珍，跺脚暗骂，艹了，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别人指望不上，说着连忙跟上去。
从砖窑里爬出来的人不少，足有30多个，摸黑从窑厂的侧面突围，他们熟悉地形，知道哪里好走，很快就翻墙出去了。
李湛悄悄的跟在后面，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踏马的，真是倒了血霉，让那小娘们儿给李湛打电话，她居然打给了市局……”
给我打电话？
什么意思？
李湛已经听出了说话的人是何润业，何润业的嗓音很有辨识度，沙哑中透着恶毒，他一直都记得，既然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么……
这帮逃出来的人里面肯定有沈慧珍。
因为他隐约明白了何润业的目的，传销，发展下线嘛，肯定是让沈慧珍来发展，骗一个是一个，何润业跟他有仇，如果可以把他骗进来，何润业不要太高兴。
想明白这一点，心中暗暗焦急，秦恭声势不小，该抓的人根本没抓到，于是他加快脚步，紧紧地跟着他们，免得被他们跑了。
忽然，那帮人在玉米地里停住了，李湛也跟着停下，窝在田埂下面，不敢露头，夜空中传来一声古怪的麻雀叫声，好像是人在学鸟叫，然后又有另一个人在鸟叫，似乎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他暗暗迷惑的时候，咚，后脑勺挨了一砖头，踉跄倒地，晕倒之前回头一看，怪不得大部队停下，原来还有人在后面，他没发现，那人跟大部队交流了之后，把他打晕了。
……
迷迷瞪瞪也不知道昏厥了多久，等他醒来，已经不在玉米地里了，身体剧烈颠簸，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长时间不洗澡散发的馊味，闷闷的，空气流通不畅。
好像在一辆货车的车厢里。
地上有个手电筒，散发着微弱的橘光，透过光束可以隐约看到车里有20多个衣衫褴褛的人，男女都有，个个神情委顿，垂头丧气。
这应该是何润业逃跑时带走的下线。
李湛本来是来救人的，阴差阳错之下，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他挣扎着坐起来，后脑勺剧痛，抬手一摸，摸到黏糊糊的血迹，妈的，头都被打破了，下手真狠。
“别动，你流了很多血。”
身边有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娇弱中透着坚定，还有几分倔强和固执，前世听了十几年，今生再听，还是那么的熟悉。
他立刻欣喜的转过头来，虽然光线昏暗，他还是认出了身边的这个瘦弱女孩就是沈慧珍，连忙握住她的手：“终于找到你了！”
沈慧珍把手抽出来，送他个白眼：“我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是不是给市局的秦恭打电话了？”
“那人叫秦恭吗，我不认识，随便打给市局的，可能正好让他接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沈慧珍看上去很冷淡，却用一片干净的卫生巾给他捂着伤口。
李湛叹息一声：“别提了，反正我认识秦恭，我们本来打算一起救你的，结果那家伙不顶用，没抓到该抓的人，我跟过来，反被抓住了。”
“这么说，你是为了找我？”
“那当然！”
沈慧珍咬着嘴唇，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想从他的眼睛里追查一下到底为什么，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都不太好，他们双双陷入了贼窝。
“你真是个傻子，知不知道这个窝点的头子是谁，何润业，当初你得罪过的造纸厂厂长，他为了让我骗你过来，用尽了手段，我一直都没同意，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唉。”
“你应该同意的，没必要为了维护我而受苦。”李湛注意到她胳膊上有鞭打的痕迹，不禁握紧了拳头，这该死的何润业，迟早弄死他！
“对了，你又是怎么进了传销窝的？”李湛问。
沈慧珍抬头看着黑漆漆的车顶：“这要从你在香江结婚说起，那天钟晴找到我，哭了一场，我们一起骂你没良心，然后她说要转学，我就跟她一起去了武州，当时她家的情况很不好，我把钱分给她一部分，自己人生地不熟，也缺钱，就从农贸市场弄了些水果，沿街叫卖，打算攒点钱做生意，攒了大概俩月，忽然有个江城的老乡，也是卖水果的，就跟我说，有一种高科技汽油，将来一定会替代石油，成为新能源，咱们现在加入，一起推广，肯定能赚大钱，我就交了一笔钱加入了……”
李湛忍不住插了句：“你傻啊，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有什么能替代石油的，根本不可能，纯纯的骗局，你还真信了……唉。”
沈慧珍自嘲的笑笑：“我可没你那么精明，当时只想着挣钱，什么都忘了，也没跟钟晴说，结果就是谁也不知道我被骗到了这里。”
李湛把她拉到身边，卷起袖子和裤腿，想看看她身上，她不禁怒道：“干嘛呀你，在这种地方也对我动手动脚？”
“我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大伤。”
沈慧珍没好气的甩开他：“没大事，何润业想利用我，打你的主意，除了偶尔打我一顿，没别的，反正我什么也没同意，先声明，这可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是不想跟坏人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