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对我喝道：“年轻仔，往上拉！”
我按着老头说的，听着他的号子：“一、二、三！拉！”
这猛一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挣断了，甩得我和老头向后一坐，随即站起来继续往上拉。
拉近了，老头看到一条暗影乐了：“这条还不小诶！年轻仔，你很旺我哦！以后咱们两个要经常打鱼的呐！”
拉上来以后，老头打开船灯一看，吓得双腿一软，坐在船头：“怎么会是一个死人讷！”
经历了许多事，我对死人倒也没什么惧意，只是今晚这具尸体，让我遍体生寒。尽管没有吓得也坐在地上，双腿却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拉上来的，是一具无头女尸。
“那个谁，现在怎么办！”我颤声问老头，老头却不回话，我转过头一看，靠！晕过去了。
赶紧掐人中又拍水把老爷子弄醒，老头深深呼吸：“吓死个人了啦！走走走，回去！”
“咱们还没打到鱼呢，怎么就回去了……”我不想空手而归，便劝着老头：“要不，再打点鱼再回去吧。”
“不行了啦年轻仔，你要听我的，船上已经有女人了啦，女人出现在船上就是不吉利的啦，快走！”说着，便起身转航线。
“还有啦，你可以叫我阿公啦，看你的年纪不大，比我孙女大不了多少。”老爷子不忘回头嘱咐一句。
我无心地应了一声：“哦！”
之后便不再说话，只顾着看这具女尸。
女尸的脖子上现出不规则的伤口，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用利器割断的。毕竟和林玉明住了一段时间，他也教会了我一些法医的基本课程。
血估计已经流干了，我们快到岸边回家时，她身上除了能流出一些水来之外，已经流不出任何血了。想必，在海里的时候，就已经断头了，而不是我们把她拉上来导致的。
看身上不少伤口，特别是大腿处，咬得肉烂到了能看得见骨头，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会把人伤成这样。
我不了解海里有多少凶猛的鱼类，但是我没听说过，海里还有食人鱼啊。
上了岸以后，娇娇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们：“你和阿公没事吧！好多人家都出了事呢！”
“出什么事？”阿公赶紧问娇娇。
娇娇说道：“就是这几天出海的人家，他们有的船翻了，有的回来以后疯掉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我好担心你们。
而且，有的在前几天出海，昨天晚上出的事……啊！那是什么啊阿公！”
“没事，昨晚打上来一个女尸，上报吧！”阿公吩咐娇娇，娇娇却说：“不用上报了，处理处的人都已经到了。咱们寨子里有好多人家都出事了，你们看！”
娇娇指了一下海边，我和阿公赶紧跑过去。原来，转过一条弯是另一条海滩，那里站了好多人，还有哭得起不来的。
相关人员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把尸体带走了，并告诉我们不能出海。我和阿公站在人堆里，看到这么多人出事，很不好受。连一向喜欢笑的娇娇，也愁容满面。
我看到有几个人开着船，又往船上抱了几个西瓜，便问：“阿公，他们为什么抱西瓜？”
“后生仔不知道的啦，西瓜在有些地方也叫‘阴归’，要是出海的时候，有死人找不到，就由亲人扔一个西瓜下去，西瓜停在哪里，就派人下海，很准的啦！”阿公解释道。
一个妇人哭得要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在那里到处下跪，我问阿公：“这个女人怎么见人就跪，是不是精神病？”
“什么有病啦！她是个寡妇，寨子里的人都嫌弃她不祥，因为她丈夫和她结婚以后第一次下海就出事了，别人都远着她，嫌她晦气。
不过，我倒是不嫌弃她，她有一个孩子，她丈夫死之前怀上的，守寡以后也没有扔掉小孩，一直抚养长大。”阿公看着那个女人，慢慢说道。
娇娇也说：“她一直盼着小孩长大能自己出海，前几天刚求了人家，把她孩子送到**学打鱼，可能……也出事了吧。”
“不能帮忙找一下吗？”我问阿公。
阿公摇了摇头：“那些有家人的都会派人去找尸体。这个女人在这里无亲无故，因为丈夫死，婆家不要她了，娘家也嫌丢脸，不让她回门。所以，现在这么多人出事，又有谁肯帮她。”
果然，有一些人指着那女人骂，话里的意思就是她让她的孩子上了船，连累得昨天出海才死这么多人。
女人被打得倒在地上，再起来继续下跪求着人，这个不行换一个跪，可怜一片慈母之心。
很快，女人注意到了我们，踉跄着跑了过来。
“阿公！”女人又重重跪下：“你是好人，从来不嫌弃我们母子，还经常救济我们，你不会看着我的儿子死的，你一定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阿公被缠得无法，便说：“这样，你先和我们回去再讲啦！”
回到家，娇娇给女人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心里。又给那女人洗了脸，露出了脸，好漂亮个小媳妇！我看到那张脸，不禁赞了一句。
阿慧长得很漂亮，细眉细眼，五官都很小巧秀气，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如果不是哭喊着，说话也很好听：“谢谢娇妹。”
娇娇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对我说：“阿公年纪大了，要是去找小志，你可不可以陪阿公一下。”原来，娇娇以为我怕死。
我赶紧说：“放心好了，只要我在，我不会扔下阿公一个人。”
阿公想了一下，说：“这样，阿慧，今晚我们就去找小志。船上不能带女人，你不可以去的。”
“找人，我不是打鱼，也不可以去吗？”阿慧急了：“我在船底躲着也可以的！”
娇娇也说：“阿公，我和慧姐一起上船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再说，你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我也没人管，还不如让我也死了呢！”
“乱讲！不让女人上船，就是因为女人会乱讲！”阿公气得直吹胡子：“好了好了，都去！”
阿慧露出了笑脸：“谢谢阿公！你的恩德我这辈子都报不完，以后我就服侍你，养你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