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如果不是你一力要求,我是绝对舍不得你去人间任职的。统制城隍权限虽大,看着风光,可正因为权限过大,将来在阴司之内的晋升必定困难重重,阴曹司功曹判官很可能就是顶点。如今人间城隍权限极速扩大,待革新城隍事完成之后,就算城隍依旧由阴曹司管理,权柄也肯定会相应进行削除,这功曹判官做起来也没什么意思。贤侄,如果你愿意留在秦广殿,我可以先任你为勾魂使阴帅,转年提拔总帅,总帅做满三年,便可换任功曹判官,最多八年就能任上六案功曹!介时,十八层地狱之主、十殿阎罗,皆是可望啊!”
秦定言辞肯切的进行最后一次劝说。
这绝对是他发自肺腑之言。
没有陆鸿飞,他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勾魂使总帅一跃而成秦广殿主?
离了陆鸿飞,他是真心里没底。
不得说,这个路径真不是一般的诱人。
如果不是重生而回,陆鸿飞肯定会答应留下来。
在阴司做一回,目标不就是十八层地狱之主和十殿阎罗的位置吗?
至于五方鬼帝甚至是丰都大帝,那不是靠在阴司内做事就能升上去的。
可现在嘛,秦定所描绘的这些,对陆鸿飞毫无吸引力。
他微笑着道:“叔父,我若是想走这个路径,哪需你来替我安排?我也不会以勾魂鬼差之身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去人间做统制城隍是定好了的,不能更改。”
秦定立马想到了后土娘娘,心中凛然,不敢再劝,只是道:“贤侄,那你走之后,我这秦广殿主该如何来做?”
陆鸿飞道:“叔父是久经历练的老阴差,又有大帝支持,坐稳这秦广殿主的位置自是不难,具体事务叔父比我这个新丁不知高到哪里去,也不需我来指手划脚,我只交待叔父一句话。”
秦定立刻坐正,摆出洗耳恭听之势。
陆鸿飞站起身,向着空中拱了下手,“叔父一路行为殊为不易,日后在这秦广殿主位置上也必定能大展脚拳。只是秦广殿主位高权重,又兼了统管人间城隍之权,不须多久定是十殿排行第一的阎君,只希望叔父到时能够不忘初心,还记得今日之凶险艰难!”
秦定也学着往空中拱了下手,凛然道:“定必不负后土娘娘厚爱。”
他表完态,这才问:“既然如此,贤侄准备好便可返回九芒山上任,只不知贤侄还需我做些什么?”
陆鸿飞道:“叔父,小侄既然前往人间行事,必然是要有所作为,到时肯定会生事不绝,只希望叔父接到他人状告时,能够多多替小侄担待。”
“贤侄不需担心,只要我还做秦广殿主,你这权统制九芒诸城隍事便不会受任何影响。”
陆鸿飞大笑,“叔父但请安心,你这秦广殿主之位稳如泰山,便是玉皇亲临,也不可能被拿下去。”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更何况,后土娘娘在此,玉皇绝不会亲临地府阴司!”
秦定听了这句话,不由魂体发紧,全身僵硬。
事情即定,陆鸿飞便不打算再滞留阴司,当即便与秦定告别,即刻启程返回九芒山。
秦定亲自将陆鸿飞送到轮转门前,殷殷叮嘱道:“贤侄若有所需,随时与我联系,无论何事,我定会全力支持,哪怕需要我亲自出场,用生死薄原本,也没有问题。”
“小侄先谢过叔父了。”
陆鸿飞冲着秦定深施一礼,踏入开启的轮转门。
照理来说,门后就应该是许州城隍庙才对。
可他这一步跨过去,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
无边的幽深黑暗中,隐隐有无法描述的古怪声音在持续响起,还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轻微的起伏蠕动。
九幽深渊!
盘古天辟地分混沌,清浊分野,清的上升,浊的下降。
清气上升,最终化为九重清虚,便是先天圣人也不能触及,只有鸿钧老祖常年于此修行,采炼至清至纯之气。九重清虚之下,才是先天圣人们所在的三十三重清静天。
浊气下降,则演坠落为九幽深渊,无穷无底,无边无际,可吞噬天地间一切存在,后盘古化为大地,遮住九幽深渊,又有后土娘娘圣体演为地府阴司,这才将九幽深渊与人间彻底隔绝。
九幽深渊所在,是地府的至深至幽之处,边上就是十八层地狱最苦最凶的无间地狱。
此处自带强大禁制,便是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也不能随意进入。
陆鸿飞却是毫不惊讶,镇定自若地向着黑暗深处躬身行礼,“臣,权统制九芒诸城隍事,陆鸿飞,见过后土娘娘。”
黑暗中忽地浮现出一道漫无边际的白影,与九幽深渊的无底黑暗相对并峙,散发出无穷的威严。
先天圣人的法身法天像地,圣人之下的存在,便是穷目之所极也无法看全,平素所见不过是他们为了方便与诸人沟通所设之分身罢了。
“此处人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不用受阴司种种约束,更不用担心我无处不在的窥视了。”
清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说出来的,却是我进门之前的心理话。
陆鸿飞恭敬地道:“臣无论处何地,皆是娘娘下属,但有所遣,万死不辞。”
“你这般情形,我从未所见,说分身不是分身,说转世不是转世,说化形不是化形,人间根底明明真实不假,却带着层虚幻不真,在人间时明明只是普通凡人一个,可进了阴司却立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得了摆脱轮回所束的大逍遥,且诸般行事谋划皆能暗合我的心意谋划,我掷卦三次,却依旧未能算出其中根由,便是其他先天圣人也不可能将天机遮掩得如此严实。陆鸿飞,你能替我释此疑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