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伯吕文图,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人生会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永寿城全民皆兵,都在积极备战抗击西川和北凉的进攻。
结果,长兴伯自己倒是贪图享受起来了。然他对于虎衙司贴的封条充耳不闻,一脚将丽春院的大门给踢开了。
不过这次不同于以往,一直笑脸相迎的老鸨子,见他如此嚣张跋扈,也不禁怒从心头起,带着两个老妇从二楼上登登登的下来了。
吕文图耀武扬威:“我说老鸨子,你是活的腻了吗。连我的生意也敢拒,你怕是这丽春院不想在这京城里开了。”
毕竟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长兴伯,老鸨子哭丧着脸:“长兴伯啊,您就别难为老奴了。这院里的姑娘们,也都去城上帮忙去了。”
吕文图一愣:“这些小鸡?她们去守城,贻笑大方!”
老鸨子虽然低贱,却也变了脸色:“国难当头,这些姑娘们虽说身份卑贱。可也知道这国破家亡的道理,她们守城自然也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去给城墙上的将士们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差事,也是可以的。”
“啪!”的一声,吕文图给了老鸨子一个大嘴巴子:“你个臭表子,给老子这里装什么清高。告诉你,你现在就去城上把那些姑娘们给我叫过来。否则,我砸了你的青楼!”
对方毕竟是有钱有势的长兴伯,老鸨子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她捂着红肿的脸,默不作声的去了。
长兴伯吕文图余怒未消,手下慌忙劝道:“伯爷您消消气,跟这老鸨子置什么气。小人跟您去倒杯茶,咱们且在等着那些姑娘们。”
老鸨子踉踉跄跄的走到街上,京城永寿城的百姓也在空前团结起来。能帮忙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去城墙上帮忙了。妇孺们开始准备干粮清水,以慰城墙上的守军。
老鸨子一路寻找着,终于在东城城门附近,找到了丽春院的姑娘们。此时丽春院里那些平日里被人瞧不起的姑娘们,被城中妇女们咒骂的表子们,她们却抱着砖石,汗流浃背的往城墙上运送石块。
而平日里瞧不起她们的那些人,也都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姑娘们累的气喘吁吁,偶尔还在不停的拌嘴。
“小桃,你说这些蛮夷若是打进城里怎么办,咱们丽春院可数你长得最好看。若是蛮夷让你作陪,你得多收他们两倍的银子。”
那个叫小桃的姑娘大怒,回头“呸!”了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当老娘是什么人。什么客人都接,老娘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接待那些蛮夷走狗!”
毕竟是青楼瓦肆之地,她们这些人还是不同于寻常女子。满口的污言秽语,倒也性情豪放。
一旁的将士们听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百户的将领笑道:“等打退了蛮夷,小桃,我去照顾你生意。”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吁吁!”的口哨声,谁知这小桃并不害羞,反倒是大方的笑道:“好啊,你若是打退了蛮夷,老娘我不收你的钱。就当是啊,犒劳你了。”
旁边的士兵们一听,登时两眼放光:“真的,我也去照顾。”
“对对对,小桃姑娘的生意,那是必须得照顾照顾的。”
众人的哄笑声中,小桃掏出手帕一边擦着汗,一边轰着那些将士:“去去去,想的美你们。这么多的生意我可照顾不过来,不过啊,我的姐妹们可以帮忙,只要你们奋勇杀敌!”
这原本是人性中肮脏的原始交易,在此刻却得到了升华。至少,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觉得有多无耻。毕竟,比起眼前即将到来的一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北凉和西川大军兵临城下,这还是大昌建国第一次。到底永寿城能不能真正守住,谁也不知道。
一旦城破,那就是国亡。城中的百姓,将会惨遭屠戮。那个时候,京城就是一片人间地狱。比起这些,丽春院里姑娘们的污言秽语,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鸨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小桃、小桃,哎呀呀我的姑娘们啊。你们别干了,快都别干了。回丽春院吧,再不回去,我老命就没了。”
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起看向了老鸨子。一名丽春院的姑娘,不解的问道:“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老鸨子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青楼的姑娘们,大多会称呼其妈妈。
老鸨子长叹一声,紧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都是那长兴伯,他来到丽春院。我说姑娘们都守城去了,丽春院不开门。谁知那长兴伯恼羞成怒,砸开了店门不说,还打了我几个大嘴巴子。小桃啊,咱们快些回去吧。”
此言一出,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国之危亡之际,一介青楼女子尚且还有爱国情怀。一个堂堂的长兴伯,竟然如此的无耻。
那名百户也攥紧了拳头,却被手下拦了下来。他们这些兵勇小将,是得罪不起堂堂的长兴伯的。
丽春院的姑娘们无奈,只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石块,默不作声的跟着老鸨子走下了城墙。城墙上的一众将士们,也都默不作声的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挡在了老鸨子的面前。
老鸨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披重甲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己面前。此人虽是年老,却依旧显得威风八面。
就在这个时候,一众将士却纷纷单膝跪地:“广平王!”
老鸨子吓了一大跳,眼前这个老人,就是传说中的广平王么。京城到处都在传,只要广平王在,城池就不会破。
龙大江铁青着脸:“那个长兴伯,此人现在何处。”
老鸨子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心里也不由得发虚:“就、就在奴家的丽春院。”
龙大江单手握着刀柄,嘴里蹦出两个字:“带路。”
声音中透露着无上的威严,老鸨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带着一干姑娘们,悄无声息的走在了前面。而龙大江,带着身边几个亲随,则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