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头顶上空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巨响。飞机的声音吗?不对,听起来不像。难道是,雷鸣?林如抬头仰望着天空。老天为何跟她要开这样的命运玩笑,为何要如此捉弄她?
这里树木茂密,能看到的空间非常有限,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从她这边能看到北边有几片乌云在移动。感觉像是从那边发出的。老天在惩罚她了吗?要打雷劈死她了吗?她是一个不孝女。真的。果然是雷吗?正在她苦笑之时,从远方又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巨响。啊啊,果然是雷啊。
说不定傍晚会下雨啊。她一边猜测着一边又向北方的天空看了一眼,母亲有风湿,不知现在,她是否双脚关节已经收到了下雨的警告疼痛。
是的,她得加快脚步抄小道回家陪陪母亲。又是那条阴森的小巷子。
脚边又窜出了一只老鼠。
恐怖再次在小巷的尽头四处乱撞,每走一步都感觉充满了森森的鬼气。
身后,好像又出现了脚步声,越来越紧跟着她。
这场景好像在哪里出现过?林如不知道是梦中还是上次真的遇到过?接着呢,接着好像她被人袭击了,从后面直接把她的嘴的封住,不不不,她的妈妈还在等她,她并不是想避雨而走得小道,她只想早点回去看看妈妈。
她不能出事!
可是,身后,有脚步声,对,就是这该死的脚步声,她捏紧手机,猛得一回头。
“妈,你,怎么在这里?”林如的眼里有惊喜,也有想哭的冲动。
“如如,我猜想着你可能会走这条小巷子,所以一直在这里来回等着。”
“妈,我们回家。”
客厅里,林如抱着卡通枕头,默默地注意着母亲房间的那扇门,眼圈有些微红。这是养育她成人成才的母亲呀,不知她在屋里如何悄悄的抹眼泪呢!
想起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往事一幕幕布,她只能思念中哭着睡着,是突兀扬起的手机铃声将她惊醒。脸上笑容顿时一僵,连眸里流动的星光也跟着暗下来。
她跑出了家门。
沿着马路,走了大概有五分钟,风忽然大了起来,路旁的柳枝被狂风卷起,疯狂的舞动着,在地上投下凌乱的影子,犹如溺水将死之人挥动的双手。
局里打来电话告诉她,她的父亲自尽了!
林如以为自己会没事的,一切都可以扛过去,可是身体很诚实,心情压抑让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以前,为了摆脱噩梦,以及想弄清楚自己跟父母的关系一直辗转犹豫,她自我安慰着不要思虑过重,要保持心情舒畅,可现在的内心千疮百孔,身体上的压力也让她更加焦虑不安。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
平素填满了心内角角落落的烦闷和抑郁,刹那间竟就郁结成块了。
凤仙的叶子卷成了条,眼看也都奄奄一息了.连那最耐旱的几株石榴,竟也开始掉落树叶了。只有大藤在紫藤棚附近一片土中撒下的太阳花籽,兴兴旺旺地冒了芽伸出了做茎,前几天突然爆发出了五彩缤纷的小花儿来,其实那也是因为紫藤无论怎么忙乱受累,每天傍晚总少不了用皮管子接了自来水,为那几株大紫藤上上下下地浇一通,紫藤拥旁的地皮,沾了那一片湿气的光的缘故。
电话铃把左风吵醒,他仍沉溺在梦中纷乱的情节中。但电话铃不厌其烦地响着,本来今日他是调休不用上班的,他把头埋在枕头里,直到电话铃不响了,才起床下地。拉开窗帘,玻璃窗刺目地透明了。窗外,浅色的楼群矗立在耀眼的阳光中,黄绿公共汽车在白色的水泥马路上蜿蜒爬行,道旁绿地散落着蚁状奔跑的儿童与跳广场舞回来的大妈。
“什么?蒋山自杀?”放下小林的来电,左风连外衣都没有拿,直接赶到了局里。
“林如或是谁有过来看过他吗?或说有谁刺激过他?”左风敲着桌面,他很是想不通,按理,他说自己现在总算得到解脱了,而且林如也原谅了他,并且感恩他把自己养大,而且就算知道是人贩子,但也不打算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了,按理,不是圆满结局嘛,为何还要自尽?
“对了,你们确定最近三天没发生过什么异常吗?或是什么人看过他的。”
“老大,我们反复看过了,也调查过了,除了我们局里的人,根本没人接触过他,林医生的母亲也只是第一次过来接林医生时出现过呢。”
没有其他外人见过他,也没有刺激他,为何还想不开呢?
“林医生要给她的父亲亲自检查尸体呢?”小林幽幽地说。
“什么?这谁批准的,就算不避嫌,至少,至少要考虑到林医生的情绪,她如何忍心。”左风一阵激动,前往林如的办公室去找她,幸好,她还没出门,正站在门边看到他跑过来而冲他傻笑。
“林如,我知道你现很痛苦,所以,不要去了。” 那镇定的气度和浮在脸上的自自然然的笑容,让一旁的左风看得心头直颤,手脚都冰凉了。
“我,实在想不通,爸爸为何要这样?我已经原谅他了呀,我原谅他了呀。”林如的眼泪奔流出来,也许只有在左风面前,她才彻底打开心门。
“我知道,我知道,可能,可能叔叔有自己的想法,你,别过去了吧,交给其他医生来检查。”
“不,我就站边上看看,我只想多看看他,妈妈已经哭晕了,没法过来,我只想再看爸爸一眼。”
“好,我陪着你去。”
“林如,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当年,我得知父亲去世时,我还小,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去世,我只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见不到他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在哪里死的,他,”左风哽咽了一下,发现林如并没有在听他说话,他才把嘴重新闭合,深深叹了一口气。
“走吧。”
他们一起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走廊。
这条长廊并不长,但他们走了好久。林如几乎是一步一步数着走的样子,也许她期待这一切都是梦中,或许,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躺着的只是一个她需要工作的陌生死者而已。
走廊的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丝毫没有生气,而且这里很暗,大白天的视线都比较模糊,每走一个步伐,都觉得自己是向死亡跨进了一步。
在见到她父亲的尸体之后,压抑太久的情绪连同泪水从眼底不断滑落,她发觉自己的心结渐渐开始松动,因为父亲自尽前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终于解脱了。
媒体已经倾巢而出,炒作成社会事件,毕竟嫌疑犯自杀也是少见的。这个局里的压力更是雪上加霜。
“老大,刚才丁局过来找你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打你手机也没接。”小林如实汇报,“还有,丁局的脸色好像不大好,你小心点。”
左风点点头,边上的小李补充道,“唉,丁局现压力也大呀,儿童失踪案没破,这下局里犯子自尽就出了。”
丁捷一脸无奈地看看了左风,说了几句,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给他听。
“有时想想也很奇怪,你何时见过一只孤苦的流浪狗,爬上楼顶,双眼一闭,纵身一跃?你何时见过一只干瘦的野猫,窝在公路上,祈求过往货车赐它一死?大多动物的行为手册里,从未有过自杀这一选项,而我们的心底却往往都给自己藏了“最后一颗子弹”。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活着就是人最大的、也是最本能的欲望,请不要让那些“短见”喧宾夺主。坚定地活下去,其实你就很伟大。虽然人生与创伤相伴,但我们仍然可以疗愈自己。”
“丁医生,你虽然说得深奥,但我听懂了。”
“我先过去吧,你们别聊了,工作。”
“可能,丁局面临压力大,让我们老大先留下来破案了,否则老大再去外地培训的话,局里也是少了一员神探助手呀。”
其实左风也是这样想的,可能丁局改变主意了,这样也好,先破案,至于自己下次还有没有特训的机会,他并不着急。
可是,事情还是出乎左风的意料之外。
丁局是催着左风快点安排特训工作,因为后天就是报到的日子了,可左风现还在局里磨蹭着,这让他很是失望,凭借左风如何想表达自己先破案再说的心意,丁局都坚决反对,看得出来,他甚至有点烦燥。
“这是命令,你以为我们纪律部队是在家里呀,跟叔叔协商一下就能改变吗?”
“可是,丁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破案比培训更重要,任何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吧?”
“左风,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局里少了你一个人,案件就破不了吗?”
“不是。”
“那就现在,马上,安排去培训。”
丁局几乎是赶走他的,随着那扇门砰一声,左风的心头一紧,而门里面的人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垂下手,缩回了身子,跌坐在他自己座位上了。
左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刚想出发前去林如那里看一下,她父亲的后事怕是他帮不了什么忙了,可丁捷回来说,林如已经请假回家去了。
“左风哥哥,我们会陪着林如姐的,你放心去特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