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金艺术家的作品。”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来自走廊的另一头,景冬转头看见了一名胡子发白的中年男人,正是艺术馆的馆长。
馆长虽然上了年纪,但看着儒雅。“金艺术家在业内很有名气,和我们艺术馆合作过很多次了,这次我们专门跟他订了这批盆栽。”
“那你事先知道这盆栽树中间是空的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馆长边说叹气,“我前段时间在国外出差,昨天才刚回来。这批盆栽树是今天第一次亮相,金艺术家作品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好,他不会轻易透露自己作品里藏着怎样的玄机的。”
“这样啊。”景冬学起了左风,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们有必要拜访一下这张艺术家。”
“金艺术家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热心的王怡带景冬一行人前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小林默认了景冬等人先去探探路。
中途过学校门口时,林如刚好下车,把景冬的手上血液取了样本。
“左风好像在找你,要不要,你打个电话给他。”林如关好工具箱时,突然对景冬说了这么一句,都这个点了,左风还没有出现,肯定是他没联系上景冬。
“找我?哦,我的手机,好像没电了。对了,他有什么事吗?”
“那应该没有,我也是猜的。你没事就好。”林如微笑着挥手上车。
景冬皱了皱眉,左风找她什么事呢?不过,左风肯定以为她在西校区,她也是因为庄修文上车后告诉她,校庆活动被安排到了北校区,这一西一北可隔着很远的距离,如果左风联系不上她的话,确实会耽误很多时间用来询问。
“修文,借你的手机一用。”景冬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算了,没事。不用了。我们走吧。先去金艺术家看看。”
没想到在小区的公园喷泉附近,那个胖胖的金艺术家一见到王怡带着几个陌生人老远朝他打招呼后,竟然拔腿就跑。王怡愣在那儿不知所措,景冬与修文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跟凌海小君兵分两路截住他的去向。
“你跑什么,金艺术家。”修文摆出一副架势。
“什么,我没跑什么。”金艺术家看来向养尊处优,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累得气喘如牛。他抹着胖脖子上的汗,问一路小跑过来的王怡,“你们又催什么催呀。”
王怡莫名其妙没有说话,倒是凌海先主动介绍了。“你好,金艺术家,我们都是东城大学以前的学生,刚在学校艺术馆看到你的很多作品,慕名前来拜访的。”
“你们不是来催我作品的吗?”金艺术家尴尬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前段时间学校艺术馆的馆长向金艺术家约了一个定制的雕塑作品,需要他把作品的设计稿先发给馆里对新接的工作的王怡,但是好多天过去了,这个金艺术家迟迟交不上稿子。
“这些天你们天天催我,我被催怕了。刚才一看见小王,我以来又要上门来催了。我一时情急,就跑了。”在一群年轻人面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金艺术家有点欲哭无泪。
“金老师,我们在艺术馆看见了你的铁树艺术盆栽,又意外发现了树中间是可以打开的。请问,铁树盆栽中空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呢?”景冬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盆栽树是我一个人做的。树长得什么样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他说话时眼神躲避,显然是隐瞒了什么。
“你没有学生帮忙制作吗?或是其他家人?”修文追问。
“全部都是出自我一个人的手,所以叫手工,叫定制,叫真品。”金大师好像有点不高兴这样被问话。
“金老师,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觉得那盆栽独特又有创意,才特别好奇的,冒昧打扰你了。”凌海忙上前解围。
“你也知道每个作品都需要很多灵感来创作,我确实需要休息了,你们请回吧。"金大师下了逐客令。
四个人想到对视一眼,也只好作罢。
“景冬,这些事就交给警方吧,对了,晚上我跟小君请你们两个吃饭吧!”走出金艺术家的小区门口时,凌海主动发出邀请。
“那个,小君姐,我刚想找你聊聊呢。”景冬没忘记自己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
“好呀,那这样吧,修文你就跟他一起吧,我跟景冬好好聊。”想不到小君直接拉了景冬就走,完全不给凌海面子。
悬挂在暮色中的街灯亮了起来。实际是一齐亮起来的,小君拉着景冬到了她自己的家里,严格来说,这还是她跟凌海的房子。
两个人点了快卖,还是景冬先开了口。
她两手一插进裤兜,“小君姐,你跟学长到底怎么了?”
小君半卧在沙发上,脸埋在靠垫里,一听此话,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她化过妆的眼睛冷光闪闪,好生犀利,眼睛下面鼓动着两个黑色的眼袋,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原来,小君姐怀疑凌海不爱她了。小君边擦眼泪边说着她的故事。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能感觉得出来家家户户都响起了小睡的鼾声,而景冬所处的屋子里,只有哭声。
“什么,原来不想要孩子的是学长?”景冬听完她的话后,惊奇地问,因为之前修文说的好像是小君不想要孩子才导致两个人的矛盾。
“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孩子呢,你说我们结婚也快七年了,真是到了七年之痒呀。你也知道,最早几年是因为彼此的事业,现在呢,我们同期结婚的那些同学与同事们,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加上我也一直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我就有计划想生了,但他死活不想要孩子,说孩子是第三者,会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小君继续说着,“一个男人不愿意生小孩子,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他不爱我了,或说,他只是不想跟我生孩子而已。”
“不会的,我感觉得出来,凌海学长还是很在乎你的,我看他的眼神就清楚,何况,他如果不爱你,怎么还跟结婚呢?”
“我相信以前是爱我的,所以才娶我,现在,七年了,都淡了。我生气时吵着要跟他离婚,可他又死活不同意,我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如何折磨我。”
“看吧,他不同意离婚,这就代表他是爱你的,你们肯定是哪里出了误会呢.”景冬帮忙分析着,“他父母也是想早点抱孙子的吧?”
“那是的,但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公婆就觉得肯定是我不想要孩子,就拿脸色给我看,所以我才从那里搬了过来,他们又以为是我挑拔凌海出来单独住了。”
“那学长没跟他们解释是他自己不想要孩子吗?”
“解释了,公婆始终觉得是他在维护我故意说的。而且,而且,凌海真的不再爱我了。”
“小君姐,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学长肯定是爱你的。”
“他,他平时回来,都睡沙发上,不进我房门了。”小君吞吞吐吐说了这么一句,景冬马上明白了过来。
“那是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景冬这话提醒了小君,她一下子不说话了。景冬也不再问什么,想必小君姐应该懂得如何跟学长相处的。
回到酒店之后,景冬身后支上两个大枕头,打开了低空调,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毯子,整个瘦小的身体就缩了进去,她才意识到应该把手机充好电。一插上电开关,手机就自动开启了,她轻轻笑笑,笑时牵动嘴角,双唇抬了一两下,她知道左风已经发了信息告诉她,他的母亲生病了,所以要赶回家去照顾她,等她母亲病好了再联系景冬。
难怪局里的同事以为左风有什么心事,原来心中挂念的是她,他的母亲,而不是自己,不过,也很正常,景冬苦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发沉,没有精神留给其他情绪了,她需要睡眠。
说不定明天还要帮忙破案呢!她一向有这个热心与爱好的。
景冬猜测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小林的电话,“这个金艺术家果然有嫌疑,昨晚,派了两个同事在他家楼下监视他的去向,没想到半夜一点,他乔装打扮去铜陵一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小林在电话里卖了个关子。
景冬赶紧从打开了手机的外放功能,刚好送早外过来的修文也凑过来认真听着。
“我们的一个同事一路跟踪金艺术家,没想到他竟然去了金笔的上一个卖家老李的家中,他进了屋子没多久,两个人好像就起了激烈的争执,还打起了架来。这两人一路打到院子里,我们的同事装作巡逻的民警前去调解,才搞清楚他们打架的原因。
原来,老李也是个雕塑家,无奈他没有什么名气,作品很难卖出去。遇到“灵感枯竭期”金艺术家后两人一拍即合就达成了一个合作协议。老李负责创作作品,再借金艺术家的名义卖出去。而得来的钱再按约定比例分成。这个铁树盆栽就是老李的原创作品。但是,现在艺术馆的工作人员都找上了门,肯定是铁树盆栽出了什么问题,金艺术家不是傻子,他才不相信白天拜访他的真是崇拜他的粉丝,所以,他知道是那盆栽有问题,以此为由要扣老李的钱,但老李觉得自己的盆栽在质量上没有任何问题,金艺术家想以子虚乌有的罪名来扣他的钱。二人一言不合就又吵又动了手起来。
铁树盆栽是老李的原创作品。这样看来,这件案子又多了一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