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帶著兩位女人離開直升機墜毀地點,在那灌木和深深的草叢中穿行了十來裏,白孔雀實在是走不動了。
她扶著一棵樹喘氣道:“歇會吧。”
高陽本能的向著後方看了看,確保無人跟蹤之後,蹲了下去,撩起了她的褲腿。
雖然她穿著長褲,但卻並不是那種很結實的牛仔褲之類,所以她的褲腳經不起灌木中的那些刺藤的刮蹭,已經破了好多口子了,而而且她那潔白修長的小腿上,血痕累累。
他站起來了,將背上的包拿了下來:“你的腿上傷痕累累,必須先消毒,然後,換條褲子,我備用了一條厚實的牛仔褲,你將就著穿上,然後把褲腿紮一紮,打綁腿,能聽懂嗎?”
白孔雀點點頭:“能聽懂,用什麽消毒,酒精嗎?”
高陽拿出一個塑料瓶來,裏麵裝了兩百毫升的醫用酒精:“對,你忍著點,那有個石頭,去坐下吧。”
女人原本白淨的麵孔更加蒼白了:“不要,好痛的。”
高陽看著她那傷痕累累的小腿:“叢林裏可不是鬧著玩的,濕熱不堪,細菌滋生,不消毒,會感染,紅腫流膿,危及生命不說,就算以後治好了,一雙美白的小腿從此就毀了。”
女人聽他這麽一番嚇唬,自然還得要愛美的,便去那石頭上坐了,咬著牙:“來吧。”
高陽拿著酒精,取出一團棉球:“文靜,你從她身後抱著她。”
等女人仰著頭看向天空,等文靜從身後緊緊的抱著女人,高陽用棉球蘸了酒精,塗抹在她小腿上那些傷處。
“啊……”,女人痛得大叫著,雙手死死的抓著他的雙肩,指甲幾乎沒入了他的肌肉,全身顫抖著,要不是他牢牢的抓著她的腳,她就要一腳踢過去了。
“啊……”,她從慘叫變成了哭泣,熱淚滾滾:“痛……”
但就算再痛,也得忍受,也必須挺過去,要不然,化膿感染,真不是那麽好玩的。
“啊……”,女人痛得眼冒金星,突然身子前傾,低下頭,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嘴裏依然含含糊糊的慘叫著:“嗚……”
高陽忍著痛,繼續為她消毒,直到把兩個小腿的傷處全都抹了一遍,兩百毫升的酒精少了三分之一。
他已經把酒精瓶給蓋起來了,伸手在她的後腰上輕輕拍了幾下:“好了,好了,不痛了。”
女人喘著氣,還在哭泣著:“天哪……”,但好歹把嘴從他的肩上鬆開了。
高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文靜,扶著她”,他轉頭拉開肩上的衣服,用餘光看了看,竟然被她咬得鮮血淋漓。
他拿起酒精瓶,開了蓋,對著傷口倒了一些下去,眉頭立即深皺,痛,挖肉般的痛。
給自己消了毒之後,他轉過身,去包裏拿出自己的牛仔褲,遞給了文靜:“可能有點大,將就一下吧,幫她換了,打好綁腿,既方便走路,又防著蟲子”,說完,他便走開了。
他在灌木中大約等了十五分鍾,文靜才來叫他:“哥,好了,休息還是出發?”
高陽站了起來,轉身走回女人的身邊,看著已經打好綁腿的牛仔褲:“感覺怎麽樣,能走嗎?”
女人似乎有些艱難的站了起來,眼圈因為先前的哭泣而通紅:“能吧?”
高陽看她那樣子,依然是很痛苦的,便把包交給了文靜:“我背著你跑一段吧,文靜,你跟上了。”
他又將女人背了起來,展開了“魔翼”技能,又跟騰雲駕霧般了,直接踏著樹巔,風馳電掣般的前進。
隻是天上這雨,就沒有停過,三人自從進入叢林,除了烤兔子的時候,衣服稍微烤幹了一些,其餘的時候都是濕的,兩人先前買的雨衣,在叢林中一跑,早就裂了許多口子了,起不到作用了。
半個小時之後,他足足跑出了一百公裏,離先前的事發點很遠了,也感覺累了,這才收了“魔翼”,降落在叢林中。
又一堆篝火燃燒起來,三人落腳的地方,周圍照舊用碳火撒了一圈,地麵上的落葉雜草都清除幹淨。
高陽從旁邊找回一段朽木,召喚“魔光”,幾下打碎了,往篝火裏再添加了一些,讓火燒得更旺。
文靜帶著女人去旁邊小河裏洗了手,回轉之後,幫她解開了綁腿,稍微鬆一鬆褲腿,免得被血水粘連了。
叢林中野獸很多,高陽輕易就再捕獲了一隻野兔,一番去皮除雜,清洗幹淨之後,架到篝火之上,一邊翻烤,一邊拿出一小瓶鹽巴,均勻撒上一些。
女人默默的看著他忙活了一陣,轉頭看了看文靜,又回過頭來,動了動嘴唇,似乎有話要說。
高陽抬起眼來:“有什麽話就說吧。”
女人輕歎了一口氣:“唉,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萬一我死在叢林裏了,幫我個忙,可以嗎?”
高陽繼續烤著野兔:“我護著你,沒那麽容易的死的。”
白孔雀的心情依然是沮喪的:“可你我素味平生,你沒有理由拚死救我。”
高陽撥了撥柴火,抬起眼看著她:“咱們怎麽是素味平生呢,我跟金剛熊打過交道,大家也算是熟人吧。”
白孔雀似乎又要落淚了:“你救我是因為你抓了他,讓他被槍斃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在世上受苦,你心生愧疚了,對嗎?”
高陽又埋頭去烤野兔了:“你要這麽說也可以。”
白孔雀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她哽咽道:“還有別的原因嗎?”
高陽又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我都是東方國人,出了國就是一家人,我能眼睜睜的看著炮彈落在船上把你炸死嗎?”
白孔雀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好吧,謝謝你,如果我不能活著出去,麻煩你給文君帶句話,我的孩子就交給她了,讓她去龍坡城領養了孩子,從此後,就當自己的孩子吧。”
高陽翻了翻野兔:“你別總說那些悲觀的話。”
白孔雀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本子來,伸到高陽麵前:“這上麵有我所有的銀行卡號和密碼,如果我死了,麻煩你把它交給文君。”
高陽並未接受:“反正我的計劃中要經過G國,到時候你自己交給她吧。”
白孔雀縮回手:“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高陽嗅了嗅兔子:“你沒告訴我。”
白孔雀又擦了擦眼兩個窩下的淚水道:“我姓孔,叫做孔雀,但孔雀這名字現在反而沒人叫了,大家一直叫我白孔雀很多年了。”
高陽又抬眼看了她一眼:“因為長得白?”
白孔雀的回答模棱兩可:“應該是吧。”
高陽點頭:“好吧,白孔雀,你聽著,不要說什麽死不死的,好好的活著,別人再好,也比不上親媽好,你的孩子最需要的還是你。”
“我知道……”,白孔雀眼圈一紅,心中有所觸動,又哽咽了:“可是……當母親的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我不知道以後怎麽麵對他……”
“古人貴朝聞夕死……”,他翻轉了下兔子,覺得講古文她可能聽不懂,便又改說白話:“隻要知錯就改就是好樣的,以後你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開個什麽店麵也好,辦個什麽公司也好,好好的守著孩子,培養他長大,你就是一位好母親。”
白孔雀擦了眼淚,問道:“你有孩子嗎?”
她這麽一問,高陽突然想起了李瑩瑩,感覺好愧疚,她應該生了吧,可自己在幹嘛,竟然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怎麽了?”,白孔雀見他不語了,生怕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
高陽繼續在火苗之上翻轉著野兔:“沒什麽……”
十分鍾之後,香噴噴的兔肉烤好了,三人分而食之,白孔雀讚道:“真香,你這烤肉技術是一流的。”
她的話音剛落,“呼”,叢林裏突然吹過一陣風。
高陽的鼻子動了動:“文靜?”
文靜已經撐開了防禦圈:“好像有猛獸圍著咱們了。”
白孔雀轉頭,突然一聲驚叫,嚇得手裏的兔肉都掉了:“天哪”,她顫抖著,踉蹌著到了高陽身邊,緊緊將他胳膊給拉住了。
高陽也轉著頭向著周圍看了看,在文靜那無形的防禦圈之外,一張張血盆大嘴,凶惡無比,就在十米開外,看著好惡心,他們被巨蟒包圍了。
他皺著眉說道:“你就不能把防禦圈撐大點嗎?”
文靜解釋道:“這麽多的巨蟒,每一條撞擊防禦圈都會消耗我的體力,而且撐得越大,我的體力消耗得越多。”
她這麽一說,高陽就懂了,縮小防禦圈也是為了節省體力,他暫時沒有去理會那些巨蟒,在思考著她的技能。
她有防禦圈,比自己那“魔盾”要高級多了,至少可以撐起一定範圍內的防禦,可“魔盾”呢,隻能罩住自己身體範圍。
她能跟自己一樣,快速的奔跑,速度跟自己一致,而且他從未見她落下,也就是還說,她的奔跑能力,恐怕也是不亞於自己的“魔翼”技能的。
她能隱身,隱身能力比自己突破過的“聖影”還要強,自己隻能隱身兩個小時,而她可以連續隱身好幾個小時。
她的能力到底從何而來,她的師父是何方神聖,又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師父,她的來曆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樣。
“哥”,文靜叫他道:“你想個辦法啊,不能總這樣被它們圍著吧,這麽耗下去,我的體力遲早被耗光的。”
高陽從沉思中醒來,他拍了拍白孔雀的胳膊,安慰她道:“不用怕。”
他站了起來,轉著頭看了一圈,十米開外,不知道有多少的巨蟒,密密實實的圍了一圈,看得人頭皮發麻,也還好有文靜跟自己一路,要是自己一個人遇到這麽大的一群巨蟒,就算開著“魔盾”,那些巨蟒每一條甩一下尾巴,也得讓他夠嗆。
他不知道他們已經跑進了亞馬遜叢林的死亡禁區,這一帶,是巨蟒的天下,知道情況的人類是從來不敢涉足的。
“跑吧!”
他決定不與它們正麵交鋒,也沒有興趣在這裏屠殺它們,看著都惡心,自然本能的要避而遠之。
“行,你背著她,咱們同時跑”,文靜快速的收拾著東西,背上了包。
他再一次背了白孔雀,已經召喚了“魔翼”技能:“文靜,你喊一二三,我們一起跑。”
“好”,文靜看了看四周:“你技能召喚好了嗎?”
“好了。”
“預備,一二三,跑”,文靜在這一瞬間收了防禦,那些巨蟒正在奮力突破,壓力突然消失,就如洪水一般的,一下子就竄到了近前,腥臭的血盆大嘴眼看就要咬中他們。
“啊……”,白孔雀一聲驚叫,閉著眼,緊緊的趴在高陽的背上,已經嚇得半死。
“唰”,她突然感覺頭暈目眩,大腦空白,就像飛機起飛的那種超重的感覺,而且比那還嚴重。
但下一刻,她已經被高陽背著竄上樹巔了,他撒開兩腿,跑得風快。
她的心在驚嚇中起起落落,又幾乎要哭了,耳邊風聲掠過,她睜開眼,哽咽道:“嚇死我了……”
高陽又安慰她道:“隻要我安全,你就安全,不用怕。”
盡管他安慰著她,但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實在太過意不去了,還要你成天背著我,等出去了,我發誓,我聽你的,再也不幹那些危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