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明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楚南和秦志平的事他已经知晓,要他在太子和秦西王之间做选择。
楚南尴尬一笑,装糊涂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杨老哥吃好喝好,咱们改日再聊。”
想要走,却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想了想,索性问道:“我要是选太子殿下杨老哥该当如何?”
杨开明笑道:“太子仁德天下皆知,就算老夫不去细说,相信楚宗主迟早也能了解清楚。”
楚南:“那好,我选秦西王。”
杨开明眉头一挑:“为何?”
楚南反问:“不是你自个说的我迟早都会知道么?”
杨开明有点儿不会了:“楚宗主何不问选秦西王老夫该当如何?”
楚南一本正经道:“假设,我是说假设未来太子殿下有皇位之争的那一天,杨老哥会不会鼎力支持?”
“俗世之争老夫不会参与,但山上之争老夫自然不会错过。”
“那杨老哥是觉得了解东家多一点好,还是觉得了解敌人多一点好?”
“哈哈哈…”
杨开明开怀一笑,并夸赞楚南这回答很善。
楚南赶紧给他满上一杯,提杯碰撞道:“难得与杨老哥聊得如此投机,必须走一个!”
杯酒下肚,杨开明也说起了秦西王。
七皇子秦志平虽名声不显又极为低调,却是大渊皇帝所有子嗣中从来不吝夸赞的对象。
当然这也离不开秦志平母亲的原因。
秦志平出身于大渊皇帝手掌的福地之中。
其母是谁无人知晓,但自打他将秦志平从那个福地内带出来后,他就立了终身不娶的誓言。
如今皇宫之中也无什么后宫佳丽三千,皇后之位更是空悬多年。
可见,其母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正因如此,哪怕秦志平从未展现出对皇位的渴望,太子才对他如此忌惮。
不过在杨开明看来,秦志平其实才是那个最不需要的提防的人。
秦西王府无论是明面上的力量,还是暗地里的力量,早就被太子府探子查得一清二楚。
最强的那股力量无非西海学府,可惜只要上升到夺嫡之争,学府无论站位谁的阵营都不可以在明面上出手。
至于学府圣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只要学府圣人敢出手,那这大渊天下多半就得少去一位圣人。
而圣人之下的战力,一旦出手那就必须和学府彻底划清界限,要是没有十足把握,那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其原因也是因为大渊皇帝还管事时的一句话:
倘若他日七子夺嫡,山上山下打生打死他都不管,但只要败了你就得死。
其次就是西川那些落魄的前朝修仙大族。
纵使哪个大族中还有圣人高手存在,只要露面最先遇到的还是大渊皇帝或者学府圣人。
可秦志平四岁封王西川,在西川也待了二十年之久,除了那西川陈氏外,杨开明便没见到任何落魄大族与之勾搭。
更何况这西川陈氏的落魄程度,还是西川大族中最深的。
话至此,楚南调侃道:“要我说啊,这大渊天下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什么夺嫡之争,如果真出现了,很可能离那啥也不远了。”
杨开明赶紧示意楚南压低嗓音,指了指外面的天穹道:“楚宗主这话可不敢乱说。”
楚南顿感无趣,扯着嗓子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还是杨老哥认为咱们陛下活不过万万年?”
杨开明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楚宗主这话老夫竟无言反驳。”
楚南白眼道:“这是实话而已,咱大渊又不像那隔壁离阳,建国虽长,好像快三千年了吧,都已经换了二十几个皇帝,现在这个皇帝好像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愣头青,估计过不了多久又得换了。”
听闻此言,杨开明也八卦了起来:“谁说不是呢,你也不想想离阳王朝这些年给咱们输送了多少笑料。老夫记得最好笑应那垂帘听政的虞氏皇后,好像上朝时还怀着个大肚子呢。”
提到这,楚南也根据前身记忆搜出了这事:“听说这虞氏皇后这一孕就怀了十年之久,而离阳上一任皇帝却是九年前死的,那她怀的到底是谁的种,总不可能是杨老哥吧?”
杨开明顿时黑脸,不过黑到一半便笑出了眼泪:“楚宗主这话说的,还真竹子没脱衣裳,真笋子啊。”
楚南也笑了:“杨老哥也不妨多让。”
杨开明想起一事:“不过听说这虞氏皇后最近好像是生了,还是什么天生道种,并昭告了离阳天下,待到这皇子明事理之时,便是他登基之日。”
楚南乐不可支:“我是不是说了他要不了多久又得换。”
杨开明立马抱起酒坛子,又开了一坛递给楚南,连称呼都变了:“楚老弟,今儿个实在高兴,有啥想知道的你尽管问,咱哥俩必须在酒量上分个胜负才行!”
楚南抱起酒坛起身,突感腰杆子一软,顿时满头大汗。
杨开明立马就看出了他因何而软:“看来今晚这酒只怕是喝不尽兴了,要不楚老弟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家中那位等急了。”
楚南最恨别人说自己不行,运转明心诀稳住身子,朗声道:“喝个酒而已,还怕她上房揭瓦不成,来,干了!”
……
这边两人喝得昏天暗地,今夜没飘雪的云山镇却也被一股血腥味弄得昏天暗地。
“公子,查看过了,那老家伙的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马车上的秦凤眠轻轻掀开一脚车帘。
“那就把这里的事情做得漂亮点。”
“公子放心,这镇上即便是一条狗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回镇北军。”
“起驾!”
马车便要离开,不远处突现另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很朴素的一辆马车,那马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径直朝秦凤眠的马车而来。
“公子,这辆马车似有蹊跷。”
“贱婢,截停看看。”
无头女子闪现车外,手中骨刃直接劈向那辆马车。
那马连带拖行的马车被一分为二,两个人高高跃起又落在雪地上。
是一老一少。
老者是名瞎眼老妪,一双眼睛浑浊无光,手中杵着一根拐杖,护在少年面前。
少年明眸皓齿,很是俊俏。
看起来还算平静,但脸上却有尚未擦拭的泪渍,似是刚刚哭过。
老妪淡漠道:“外乡人路过此地,不知礼数,若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马车里传出秦凤眠的声音:“前辈眼瞎心却明,不知是哪位隐世高人?”
老妪道:“山野贱民而已,说出来只会扰公子耳根清净。”
说着,抓着少年的一角站到路面,等待秦凤眠等人先走。
秦凤眠呵呵一笑:“既然是山野贱民,也就是两条贱命了。”
老妪顿时握紧拐杖,狠狠在地上一戳。
刹那间,大雪纷飞,而他身后的少年已经消失无踪。
“区区半步合体,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无头女子低喝,骨刃刺入老妪心口时,大雪也停了。
与此同时,云山宗山门口燃起一道传送符箓,那少年也凭空出现。
少年不知所赐,眼角又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心湖中突然响起那老妪的声音:“陛下莫要哭,该来的总是会来,老奴只能送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