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說到這裏,突然把臉轉向牆壁,嘿嘿地笑:“好玩兒啊,像做夢一樣。”
我的心還在跳著,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笑,一時無話可說。
走廊上不知道是誰在唱歌,歌聲像一根細線,慢悠悠地往耳朵裏鑽。
長河流著歲月,
秋風掃落葉,
聽大雁悲鳴,
又是一年過。
我思念遠方的親人,
媽媽在盼兒回家,
不知何時才能回家裏……
楊遠慢慢把身子直起來,側耳靜聽,聽著聽著,他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我知道,此刻他一定是想起了他死去的父親和弟弟,他的腦子裏一定幻化出這樣的場景:肅殺的秋風掠過原野,他的父親用自行車帶著他和弟弟,輕飄飄地穿行在荒涼的鄉村土路上,漫天飛舞的蒲公英,下雪一樣地撲麵而來,風把落在他們身上的蒲公英一次一次地吹向遠方,吹向看不見的天邊。或許他父親在迎著風唱歌,是很歡快的那種,或許他弟弟也在唱,可是他唱不成調兒,躲在楊遠的懷裏咿咿呀呀。我仿佛也加入了進去,我也跟他們一起在飛著,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自由,沒有現實也看不見環境,空靈得讓人心悸,很美。
楊遠坐在一縷陽光的背麵,頭頂上的陽光把他的臉反射得藍幽幽的。那縷陽光就像一隻萬花筒,裏麵什麽色彩都有,一些細碎的塵土變幻著形狀,一會兒飛揚,一會兒沉靜,一會兒蹤影全無,恍如叵測的人生,你不知道自己最終將走向哪裏。
“哎,你知道托爾斯泰嗎?”悶了一陣,楊遠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知道,不是俄國一個寫的嗎?大胡子,很有氣派……”
“我操,還糊弄不了你呢,”楊遠沒趣地笑了,“那麽雨果呢?”
“好象也是個寫的,法國?德國?這個不太清楚。”
“有點兒學問啊你,莎士比亞你也應該知道吧?”楊遠的表情顯示,他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