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国又走回到居住楼那里,这时正响着钢琴声,是练习钢琴的声音,俊国打算再站一会儿就走。十几分钟后,俊国决定离开了。俊国突地颤抖了一下,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和眸子的凝视朝自己袭来,俊国转过身,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黑色小西服的女老师,头发扎成发髻堆向脑后,手上拿着一叠本子。她就是枝子吗?她真的是枝子?她不敢朝俊国看,微微低着头,又别向另一侧,她刚刚从第一个单元口走出来的,像毫无防备一样。俊国走向她的身边,她低下了头。
俊国的眼神有些恍惚了,神情也很恍惚,俊国真的看不太清她了,尽管离她越来越近,俊国脑袋里想抱住她,紧紧抱住她,不管她是谁。
她突然转过脸直视着俊国,一股眩晕的感觉直袭俊国的脑袋,俊国的心像被提起来了一样,俊国说不出话来,她站在台阶上,俊国站在台阶下,彼此的高度相仿。
她手上的本子掉在了地上,她用手蒙住脸,蹲了下来,俊国抚摸她的头。俊国也蹲下来,心扑扑地跳。
她重新抬起头,眼角满是泪水地看着俊国,目光迷离,嘴角不住地抽搐,俊国忍不住抚摸她的脸,傻傻地问:“你真的是枝子?”
枝子突地笑了一下,嘴角不得不笑,枝子一笑俊国便充分肯定她就是枝子了,俊国猛地用力把枝子抱起来,把枝子紧紧抱住。枝子在俊国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俊国自己也抽搐着流泪。
一会儿后,有人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本子,俊国和枝子也缓和过来了,分开了身子,那人对枝子说:“没事,我帮你拿到教学楼去。”
俊国仔细看着枝子,这真的就是枝子。枝子看着俊国,脸上微微露出笑了,枝子动了下嘴唇,能够说出话了:“去我那里坐会儿。”
俊国点了点头。
枝子走在前面,俊国紧紧跟在后面,仔细地看着枝子的身影。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的灯光明亮许多,俊国再看枝子,就万分确信了,这是指从视觉和感觉上确信。
枝子住在五楼,三个女老师一套房,有一个女老师正和男朋友在房间里调情,不时传来哈哈笑的声音,另一个女老师很早就出去了,怕是受不了那个女老师的**笑。
枝子的房间比较简陋,她在三亚的那么多东西都没带走,被烧掉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又是从深城带过去的。
俊国躺在枝子的**,不想说话,闭上了眼睛。只要枝子在身边,只要这一切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枝子说:“你很累吗,那就好好睡吧,我呆会儿和那个女的去睡。”
俊国“嗯”了声,又心想枝子是不愿意跟自己睡了?
枝子坐在俊国的头边,俊国把一只手放在枝子的大腿上,然后握住枝子的一只手。枝子的手此刻也很冰冷。
大约十多分钟后,枝子还是忍不住问俊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俊国闭着眼睛说:“预感,直觉。”
枝子苦笑了一声,说:“是啊,你很聪明,你没有相信我跳海自杀,就找人跟踪他的吧,他跟我也说过好像有人跟踪他。”
俊国听枝子这么说,心里感到不舒服,也开始感到有点慌张。现在找到的只是枝子的人,而不是枝子的心。
俊国苦笑了笑,说:“我没那么聪明,我那时痛不欲生,不敢多想,想多了就会神经崩溃了吧,是饶太太发现了饶林从丹棱返回成都的一张汽车票,然后请专业调查员跟踪饶林查出来的,他们也没看到你本人,我本来也不是很相信。”
枝子柔软的手用力握住俊国的手。
俊国坐起身来,挨着枝子的身体,朝枝子看了看,枝子也睁大眼睛看着俊国。枝子微微咬着嘴唇,朝俊国露出认错的表情,带了一点儿笑。
俊国说:“我不会跟饶太太说我找到了你,你们是怎么演这个骗局的?”
枝子看了看俊国,低下头说:“我走到海里,海水没过胸后,下面潜伏的潜水员把吸氧器给我带上,饶林还租了一艘潜艇,请了两个潜水员,我的头发是批着的,离岸边也远,早上没人在浅水区玩,沙滩上的人看不太清,就会认为我真的是跳海自杀了,我带着吸氧器,然后潜水员把我塞进潜艇里,我们很快就离开那边海域了。”
俊国幸庆自己那时没有去看摄像头,如果看了摄像头拍摄记录,就会更加相信枝子是跳海自杀了,一旦找不到枝子就会认定枝子的确是自杀了,很难想到饶林会动用潜水艇和潜水员,这还需要一定的关系,光用钱也办不到。
俊国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饶林安排了几个人在现场起哄造谣,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真的以为有人自杀了。”
枝子说:“现场不是有摄像头的嘛,不过那也是个简单的方法,主要是饶林说这也是一种心理治疗方式,可以彻底告别以前的自己。”
俊国看着枝子的房间,想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倒放松了对枝子本人的注意。
枝子以为俊国是口渴了,对俊国说去出去拿一下饮料。
枝子递给俊国一瓶橙汁,对俊国说:“真的对不起。”
俊国说:“我承受得起,但你怎么忍心那样伤害你妈妈呢,她当时哭得有多伤心?”
枝子说:“饶林之前已经告诉我妈了,我妈也来这里看过我一次,我妈哭得伤心,可能是心里觉得难受吧,因为饶林在跟我妈说这个计划时,也说出了我被亲生父亲强奸的事,还有在学校里心理很痛苦,我妈妈一直都不知道这里,可能想起这些就很痛心,才哭得那么伤心的吧。在你向我求婚前,饶林就跟我出了这个主意,我们还打算如果你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就到时候请你帮这个忙的。”
俊国说:“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枝子怔了一下,脸色显得苦涩了,嘴角微微难受地撇了撇,但很快枝子努力让自己笑着看俊国,说:“他说他现在开始申请移民美国,他太太可能不会去,到时候离婚就顺理成章,我跟他一起去美国吧。”
俊国说:“饶太太现在知道他的这层意思,她说坚决不离婚,如果饶林要去美国,她也去美国。”
枝子低下了头。
俊国忽然觉得枝子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现在两人之间的感觉已经变了,已经离析了,枝子是枝子,俊国是俊国。“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俊国说出了这句话就等于彻底放弃了枝子。
俊国心里感到寒战,找到枝子的喜悦已经**然无存了。
枝子说:“你累了吧,今天就早点睡觉吧。”
俊国站起身,说好吧。
枝子说:“你要出去吗?”
俊国在犹豫着。
枝子说:“你睡我的床,我去和她们睡。”
俊国也舍不得走,舍不得这种感觉,心里也渐渐平和了。
俊国坐回到**,枝子说:“你先躺一会儿,呆会儿再洗个澡。”
俊国“嗯”了一声。枝子就是这样,喜欢藕断丝连,不能坚决一点,残忍一点。
俊国想起什么,对正要走出去的枝子说:“你刚才是看见我了才下楼的吗?你是早就看见我了?”
枝子说:“没有啊,我刚好拿批改的作业本去教学楼,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个人像你,我想走也走不动了。”
俊国说:“是这样啊,还真挺奇怪的。”
枝子说:“是啊,我这几天就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是你来找我了。”
俊国不说什么了,枝子出去了。枝子不像在撒谎,那么这真是两个人的缘分吗?命中注定的缘分?但是,俊国刚才已经基本表态了,但就算俊国苦苦相求,枝子又肯跟自己走吗?
俊国知道自己很难迈出这一步了,无所谓了,找到枝子就够了,枝子还活着这就够了。够了,已经够了。
俊国直接睡了过去,不想再动,没有心情去洗澡。
找到枝子的第二天,俊国早上离开了学校,出去走走,放松自己,晚上和枝子,还有几个和枝子走得近的女老师一起在外面吃饭,是俊国让枝子多叫几个人出来吃饭的,枝子现在教的是生物课。吃晚饭后俊国回旅馆睡觉,并告诉枝子明日早上会离开,以后电话联系,俊国并向枝子保证他不会向其他任何人说出她还活着的秘密。
俊国带着一种空**而平静的心情离开了丹棱,在成都也丝毫没有游玩的心情,订了机票就呆在一家网吧里上网,当天下午坐飞机回深城。
俊国想,也许很多年以后,自己回想起和枝子的这段梦幻离奇而坎坷的情缘,还是会无限怀念的吧,不过现在的确没有心境来回味。俊国只想今后一定要找个能好好爱自己的女孩,好让自己彻底战胜枝子带给自己的悲苦,而又能记住枝子带给自己的真切情愫。
俊国在成都时打电话给饶太太,说没有找着枝子,在学校里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找,怕会打草惊蛇,饶太太说以后慢慢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