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圈

壹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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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兩排樹木剩下枯黃、幹癟的葉子,風一吹,嗚嗚嗚,簌簌簌,鬼哭狼嚎一般。修潯心裏陣陣剌痛不斷湧來。剛囫圇吞下強忍的整塊痛苦,未能細細辨別,現在,零星斷續,三三兩兩,直致成群結隊地反芻出來,一股股深深沒底的刺痛不斷泛湧上來。

他全身抖縮著,一步三歎地向“兄弟”火鍋店走去。那時,常和仁傑去那兒喝酒,夢秋、文秀也常在。舉杯共飲還在眼前,歡聲笑語仍在耳邊,可如今……

那時,他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頻頻舉杯,有說有笑。她倆一會兒側臉低語,一會兒相互打鬧。飯畢,他倆東倒西歪,勾肩扯背,她倆手拉著手,笑個沒完,說個不停。他越想越恨自己,不住搖頭,不停打自己腦袋。猛想到要是仁傑知道他跟夢秋的事,不由打了幾個冷顫,腳如生鐵,愈發沉重。

到了店門口,忽想到夢秋會不會也來?心不由揪到嗓子眼,怎麽對她說?可文秀懷孕了,他能怎麽辦?他愈加遲緩地走,步子更沉了。

見到仁傑的瞬間,心跳快得似乎沒了,忙四處看看,夢秋沒來?沒——來——頓時如失了魂,愣了半日,坐下時猛想到她會不會去洗手間了?心怦得一下又活過來,突突突在胸膛裏亂撞。

“夢秋沒來?”他往下坐的時候問,低頭看凳子,能藏住他急切、盼望的神情,可那語調裏,遮不住的渴望。

仁傑沒說話,從麻辣燙鍋裏撈出東西吃,他從不吃辣,今天東西卻都下到麻辣裏,身上、額上滿是辣出的汗。他端起杯,一口氣把整杯啤酒喝完。桌上已經放了三瓶空酒瓶。他今天是怎麽了?幾日沒見,那白皙紅潤的臉,變得憔悴疲憊,兩鬢生出好些白發。

“她永遠也不會來了。”仁傑說,又滿上,一飲而盡。

“別喝了!”修潯一麵說,一麵伸手拿酒,幾次均被仁傑堅決推開,他隻得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