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小溪邊，陳文從灌木中摔了出來，砸在滿是鵝卵石的溪邊。
“該死……”
腦袋裏像是被灌進的水泥，身體沉重得仿佛快要石化，陳文咧著嘴罵了一句。
“那蛇妖的牙齒有毒，你又跑了這麽久，恐怕已經惡毒攻心。”
蒼玄道人殘魂臉上，浮現譏笑。
“我要是死的話，一定先填飽肚子……”
陳文努力抬起頭，眼皮是沉重的，好似有幾隻小鬼用鐵鉤在往下扯。
“此地一沒有藥石，二則地處荒野，除非有人恰好經過這裏，正好會醫術，能治蛇毒，否則你根本不可能獲得救治。”
蒼玄道人此刻說話硬氣了很多，仿佛陳文下一刻，真的會死掉。
“嗬嗬嗬……”
陳文發出一陣冷笑，強行拖著身體，一頭紮進前邊的溪流當中。
“撲通！”
看著濺起的水花，蒼玄道人以為陳文選擇了自縊。
誰知下一刻，他那原本就不存在的左腿，忽然傳來劇痛，仿佛有四五把刀子生生割開血肉，剔出骨骼一樣。
“啊啊啊你幹了什麽啊。”
蒼玄道人發出痛苦的哀嚎，而緩緩流淌的小溪當中，浮現出一片深紅之色，折射出妖豔的血色月光。
蒼玄道人知道，一定是水裏的陳文，做了什麽手腳。
隻是那猶如遭受千刀萬剮的感覺還在繼續，那強烈的痛感讓蒼玄道人覺得，有人在拿刀一點點剃掉他的血肉。
然而他可是靈魂體啊，哪裏來的什麽血肉之軀。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啊！”
強烈的痛楚還在不斷傳來，早就已經失去四肢的蒼玄道人，就好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活人遭受巨大的痛苦，會立刻昏過去，保護自己的神誌。
然而鬼魂卻隻能硬撐著，直到痛苦結束！
小溪當中的紅色越來越多，蒼玄道人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
“嘩啦！”
當月色引入樹冠，陳文爬上的水岸，而蒼玄道人的慘叫聲也立刻停了下來，無重力的靈魂之軀飄**在半空，就好像一片飛絮般無力。
“嗬嗬嗬……”
看著蒼穹道人不複方才的嘲弄神色，陳文稍作喘息之後，拖著身體鑽進叢林當中。
他的左後腿上，橫七豎八多了很多皮肉外翻的爪痕。
麵對蛇毒的入侵，陳文選擇了割肉放血。
雖然不能完全拔出蛇毒，但至少讓他的頭腦恢複清醒。
“呼呼……”
蒼玄道人緩過氣來，雙眼赤紅死死盯著沉穩，如果痛苦在持續半個鍾，他覺得自己一定會灰飛煙滅。
因此看向陳文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怨毒，隻是他始終不過一隻倀鬼而已，就算他想要將陳文生吞活剝，也隻能在羈絆的驅使下，令行禁止。
隻是他發現陳文並沒有繼續逃走，而是沿著來時的路折返回去。
這次蒼玄道人什麽都沒有說，如同傀儡，默默跟在陳文身後。
一雙眼，死死盯著陳文似乎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左後腿，像一隻等待獵物跌倒的獵狗般，隨時準備撲上去。
……
天將拂曉的時候，陳文回到了車隊遭遇襲擊的地方。
隻是除了滿地的屍體，根本找不到一個活物。
“被帶走了……”
在地上搜尋氣味的陳文抬起頭，看向南邊。
他找到了洛玉瑤的氣息，同時也聞到了那隻蛇妖和白鶴妖的氣息。
好消息是洛玉瑤還活著。
壞消息，那些妖獸把她帶走了。
她們留下的氣息痕跡一同往南而去。
“正好方便我恢複傷勢……”
陳文低聲道，突然以極快的速度穿進了一旁的林子當中。
“嗷——”
隨著一聲慘叫，陳文，嘴巴裏叼著一隻黑狼，走了回來。
受傷的後腿似乎並沒有影響他的行動。
“撲通。”
把黑狼的屍體扔在地上，陳文張開嘴吞噬靈氣。
隨著這一縷靈氣入體，腿上的傷勢，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
“呼……”
陳文舔舔嘴角，吐出濁氣，撕開黑狼的皮毛，吞下還在微微**的狼肉。
這隻黑狼身上有著濃重的妖氣，或許是那些妖族留下的探子。
“不管做人還是做鬼，都要學會認清現狀。”
陳文一邊吞下一塊狼腿肉，一邊含混不清地說：
“就好比我，身體內餘毒未清，為了排毒還把自己的腿弄傷了，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恢複身體……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或者要往後推一推。”
狼肉又腥又硬，陳文撿了兩塊好的吞下去，便不吃了。
“而你隻是我的一個小鬼，心中就不要七七八八地想那麽多，不然我隨時可以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你自己也說了，這個世界的人並沒有今生來世，我想你一定不想就這麽死去吧。”
滿嘴鮮血的陳文，歪頭一笑，轉身尋著洛玉瑤留下的氣息而去。
受傷的左後腿讓他的身影顯得有些狼狽，但前進的方向卻絲毫沒有動搖。
“哼！”
蒼玄道人，咬緊牙關，最終還是在從屬關係的支配下，悠悠跟在陳文身後。
……
“呼嚕嚕！”
一股腥臭，濕熱的熱氣，噴在側臉，湘兒一個機靈從昏迷中醒來。
一睜眼就看到，一隻禿頭猴子，用那雙通紅的眼盯著自己呲牙咧嘴，那蠟黃的牙齒上似乎還掛著腐臭的肉絲。
“啊啊啊！”
湘兒嚇破了膽，立刻掙紮起來，卻發現自己被一條黑紅相間的繩子綁著。
“湘兒！別怕！”
感覺到馱著她們的老黃牛受到驚嚇，和湘兒背對背的洛玉瑤，立刻出聲安撫：
“你別亂動，這些妖獸……不敢輕易傷害我們。”
“娘子！”
被那隻醜陋的猴子盯著，湘兒腦袋盡可能的往後縮，抽泣地問道：“我們……我們這是被妖獸抓住了嗎？”
她隻記得在下山的路上，受到了野獸的攻擊，那些看上去很嚇人的戰士，保護她們到了最後一刻，最終被洶湧的獸潮吞沒。
“我們似乎，要被這些妖獸帶回老巢……”
洛玉瑤低聲說道，和湘兒不同，她從昨晚遭遇襲擊開始，就保持著清醒，明顯能夠感受到那些妖獸對她的態度似乎不太一樣。
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麽。
甚至為了方便趕路，那隻領頭的蛇女妖還特地找來了一頭脾氣溫順的老黃牛運送她們。
“那我們被這次妖獸抓回老巢會怎樣……”湘兒閉上眼睛，不敢想象。
“嗚！”
那隻渾身髒兮兮，散發惡臭的禿頭猴子，覺得沒趣兒，便跳到了一旁的樹上跟在老黃牛身後。
而暗中還有很多和猴子一樣的低階妖獸保衛在附近。
把洛玉瑤兩人捆在一起的繩子動了動，露出一個蛇頭，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洛玉瑤，洛玉瑤一陣戰栗，還好，這隻黑紅相間的毒蛇並沒有打算咬她一口。
洛玉瑤顫聲道：“……我也不知道會被怎樣。”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最有可能的，或許是自己肉質比較好這一個理由。
因為其他女人都已經被這些妖獸撕碎吃掉了。
而按照野獸的習性，最好的肉要獻給王。
洛玉瑤，脊背生出一股涼意，嘴角卻掀起一抹慘笑。
人算不如天算，意外終究是在她還沒擁有能保護自己的力量之前降臨。
小老虎從昨天清晨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是出現了意外，還是回歸山林？
洛玉瑤微微搖頭，自己似乎每次都要靠他，而他才不過和一隻家貓一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