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密集的雨點聲響起，一道道流光從那艘鐵船上升起，撞在飛撲而下的鳥群上，爆起一團團光芒。
隨著被擊中的猛禽越來越多，殘肢斷體撲簌簌如雨下，空氣當中多了一層血紅色的霧霾。
抬頭嗅了嗅濃鬱到仿若實質的血腥氣，陳文轉頭看向身旁的玉玲瓏：“這就是擅長夜間作戰？”
玉玲瓏也是搞不懂為什麽猛禽一族會發動這樣的自殺式襲擊，但是她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讓她顫栗的氣息。
“是障眼法，真正攻破鋼鐵怪物的是梟首領！”
玉玲瓏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說。
隨著她的視線看去，陳文隻見到半空當中，那片飛鳥組成的陰雲之後，清冷的月光之下，有一隻通體雪白的巨型猛禽徘徊在空中，就好似已經鎖定獵物，在等候合適的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好強的靈氣反應。”
在陳文的視線當中，那隻白色的巨型猛禽比一盞長明燈還要引人矚目。
“梟首領在除煞階段多年，雖然不是十二位首領當中實力最強的，但一定是綜合能力絕對能夠碾壓至少一半的首領。”
玉玲瓏事無巨細地說道：“而且梟首領雖然是羽族，肉體強度卻是無雙的，一雙羽翼如同刀鋒，能夠輕易切開鋼鐵——”
玉玲瓏話語一滯，陳文也瞬間匯聚精神，因為高空當中的那隻白色幽靈似的巨型猛禽，收縮雙翼，好似一支利箭劃過夜空，穿過飛鳥組成的陰雲，穿過修士們的法術光雨，直接撞在那陸地行船之上！
“當——”
一聲巨響，就像是玉玲瓏說的那樣，白色的巨鳥撞在那艘鐵船上，爆發出猛烈的火花，仿佛兩者的堅硬程度不相上下。
火花轉瞬即逝，陳文這才注意到，那艘鐵船上被撞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而那些站在甲板上的修士，則因此有些自亂陣腳，盤旋在半空的數萬隻羽類妖獸趁機壓下，‘黑雲’幾乎瞬間就將那艘鐵船吞沒，修士們的慘叫聲漸漸掩蓋過了數萬羽族振翅的聲響。
不過沒有多久，陳文就再也聽不到人類的呼喊聲。
“這就結束了？”
陳文有點不甘心，他耐心等待這麽久，就是想一口吃掉一波大的。
誰知雙方碰麵還沒有一炷香時間，便已經結束戰鬥。
“不，應該還沒有結束。”
見識過白梟的玉玲瓏道：“這位頭領一向喜歡獨來獨往，手底下的人稍有失誤，就會被她殺死，你看那些羽類妖獸，仍然圍繞鐵船盤旋，就說明白梟首領還沒有對他們發出下一步指令。”
“白梟還在鐵船當中未出來，難道裏麵還有更厲害的人物坐鎮？
隻可惜那艘鐵船似乎能夠阻擋靈能視野……”
陳文說著，從岩石上跳到地麵，準備貼近一點，觀察情況。
玉玲瓏卻攔住他道：“白梟首領是妖族真正的強者，不是黑蛇那種能夠比擬，靠的太近會有危險。”
“會小心的。”
陳文一甩尾巴，從側麵接近那艘鐵船。
“轟！”
隻是還不等他靠近，鐵船當中就傳出一陣劇烈的震動，並伴隨劇烈的爆炸。
周圍的地麵和山體都跟著震了一下，激起一米多高的揚塵，樹木無風自動，毒蟲嘩啦啦掉落，就好像發生了一場地震。
那些盤旋在鐵船外圍的羽族妖獸在強烈的衝擊力下，紛紛墜落。
一時間遍地都是昏厥的羽族妖獸。
“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陳文也是懵了好一陣子才恢複清醒。
剛剛的震動差點把他的腦漿子震散。
他一路沿著鐵船右側的鐵足爬上甲板，就見到滿地掙紮的羽族。
羽族的肉身相對孱弱，加上依賴視力，受到衝擊波影響墜落下來之後，就算是一些已經化形的妖獸，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恢複正常。
因此陳文趁著這個機會，接連切斷了六七個化形妖獸的咽喉，吞噬他們的靈氣。
“沒想到你居然挑食。”
玉玲瓏見到陳文殺掉的都是身上有著濃厚血氣的家夥，不由得對陳文多一些新的看法。
“那些沒幹過壞事的妖獸吞起來不夠味道。”
陳文吞完一隻化形山雞的靈氣之後打了個冷顫說道。
隨著吞噬靈氣的此時變多，那種刺激的感覺也在快速減弱，以至於陳文都開始懷疑以後是不是就體驗不到那種仿佛同時上一百個女人的感覺了。
如今已可化形，陳文覺得有必要籌備一百個女人。
畢竟那種感覺真的很爽。
吞完夠味道的妖獸之後，陳文從白梟撞出來的破洞當中進入鐵船內部。
這艘鐵船從外麵看完全是密閉的，那些修士出來的艙門從外麵也幾乎打不開，隻有這一處能夠通向裏邊。
破洞直通船體內部的一條走廊，陳文跳進去之後光線一暗，當即踩了一腳鮮血。
之前似乎發生了極為慘烈的戰鬥，熄滅了所有照明燈燭。
不過陳文得益於老虎身軀，能夠在黑暗中有著不錯的視線，隻見到整條走廊上幾乎全都是被生生切開的人族屍體。
鮮血和破碎的內髒混合在一起流淌在地上，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白梟首領就是這樣的風格……”
玉玲瓏說道，陳文作為主人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他明顯地察覺到玉玲瓏害怕了。
之前見到玉玲瓏的屍體，也是一副淒慘模樣。
她就是‘死’在白梟手中。
不過陳文什麽也沒說。
這裏還有濃厚的靈氣殘留。
不過因為這些人死了已經有一段時間，靈氣已經差不多消散一空，隻剩一些痕跡，沒有為此停留的必要。
陳文從空氣中分辨出疑似白梟的氣味，立刻朝著船尾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現在的修為已經碾壓大部分修士，然而缺少法術手段。
那些妖獸要不了多久便能夠恢複意識，到時候同時麵對上萬隻羽族妖獸，耗都能把他耗死。
因此時間十分緊迫。
甚至在他的預設當中，如果不能短時間撿漏，或者擊敗白梟，那麽寧願放棄這次機會。
但是好運氣總是更加青睞有所準備的人。
當陳文穿過長長的走廊，就感到前方的空間豁然開朗。
憑借黑暗中良好的視線，陳文看到這裏似乎是一座大廳，周圍同樣散落很多人類的屍身。
大多都是手腳不全，或者身首異處。
隻是大廳正中還有兩道微弱氣息。
陳文一開始就收斂氣息，還是被其中一道身影發現。
“失算了……居然還有一個妖族頭領……”
說話的人似乎快要死了，蒼老的嗓音斷斷續續。
“我可沒有幫手……”
另一道聲音說道，嗓音中性，但更接近女人的聲線。
“左邊的就是白梟首領。”
成為倀鬼之後玉玲瓏的視線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好，一眼就認出了半跪在左手邊的那道身影。
不過陳文能夠感受到，玉玲瓏此刻內心的恨意已經漸漸掩蓋過恐懼。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如果沒有這位白梟首領，玉玲瓏此刻或許已經獲取了黑蛇的全部領地。
不管那妖獸領地深處的神秘之物究竟如何，但是玉玲瓏已經短暫的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然而正是因為有白梟的存在，讓這一切都變成了夢幻泡影。
雖然已經被發現，陳文並沒有徹底釋放自己的氣息。
因為在這種狀態下，對方就算能夠發現他，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探知他的底細。
到時候萬一出現突**況，也算是留有後手。
他緩緩走進大廳當中，和那二人隱隱呈三角之勢。
“剛剛是誰在說話？”
陳文道，他特意偽裝了聲音，顯得生澀又稚嫩。
乍一聽上去就好像一個略微有些懵懂的青年。
“居然是一隻低級的妖獸嗎……”
那道蒼老的聲音再度傳來。
陳文離得近了才分辨出右側的黑色人影。
那是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色長袍當中的身影，隻有一張蓄著長須的臉露在外麵。
在昏暗的環境當中，隻能看到對方的眼窩和麵頰都深深凹陷，就像是一個包著皮膚的骷髏。
但是，眼窩當中卻有兩道精光，在黑暗環境當中都十分明顯，根本不似行將就木之人。
“此刻……隻怕是這隻低級妖獸……也能要了老頭兒的命……”
白梟譏笑道。
這人著一身雪白，頭發卻是烏黑之色。
身段瘦長，即便是半跪在地上，也能辨認出是一個極為苗條之人。
即便是在黑暗中，那一張白皙瘦長的麵龐也不難被發現。
至於具體樣貌，則因為極差的光線而無法捕捉。
因此一個‘白’字便成了此人給陳文的第一印象。
“人性本善，獸類又何嚐不是呢？
我相信隻要這隻小獸肚子不餓，絕對不會傷害老朽……”
那黑袍人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隻是在黑暗中又是給誰看的呢？
“小獸，我命令你咬斷這個人類的脖子！”
白梟轉頭對陳文說道，那語氣讓陳文想起了前世一位有著變態喜好的嫂嫂。
那位嫂嫂總是一臉高傲地當眾召喚他，就好像在使喚一條狗。
導致兩人**好幾年，也沒人發現。
然而背地裏卻是反過來。
陳文手中的皮鞭揮舞的越是用力，那位嫂嫂就越是興奮。
所以每每見到旁人對自己投來可憐的目光之時，陳文就想說，此間樂，不足與外人道！
不過麵前這個妖族女人卻不是他嫂子，陳文壓根就不鳥她。
“哈哈哈咳咳……”
黑袍老頭笑道：“老夫所言果然不錯，即便是獸類也有善心！”
“所以你們人族對妖族趕盡殺絕，算是怎麽回事？”
白梟譏諷道。
“到底是妖族狼子野心，還是人族痛下殺手，想必閣下心中自有一旦定奪。”
黑袍老者道：“小白虎，老朽看你應當已經能夠聽懂人言？
現在請你，送這位妖王上路，免費人、妖兩族產生更大的死傷。”
陳文仍然不理會兩人，幹脆在不遠處蹲下來。
空口白話就讓他出手，想得美！
“主人……”
耳邊忽然吹起一陣陰風，陳文猛然抬起爪子虛摸了一把，卻剛好從玉玲瓏的胸脯穿過。
兩人都有點遺憾。
玉玲瓏道：“再等下去，外麵那些妖獸就要恢複過來了。”
陳文並沒有忘記，但是此刻就是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
於是開口道：“二位，要想讓我辦事並不難，隻是在下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妖，不管幫了誰，都會得罪另一方。
承擔這麽大風險，事後在下卻得不到任何好處，世上有這樣的好人麽？”
“小獸，坐視人族入侵妖族領地不管，本王不殺你便是仁慈，還敢討價還價？”
白梟冷笑道。
妖族傳統，隻要是一個化形之後的妖族，在身旁沒有更強的妖族時，都會自稱‘本王’。
但是此刻落在陳文耳朵裏就顯得特別看不清形勢。
於是他決定給白梟一點小小的懲罰。
“老頭，我看她不順眼，你呢？”
黑袍老者聞言笑道：“這個小妖的確是讓人討厭咳咳……”
老者猛烈咳嗽了兩聲道：“你要是能夠棄暗投明，幫助老朽鎮妖，之後老朽可以做主，封你為鎮妖司特聘執事……享受大周朝廷的供奉。
如何？”
“我看行。”
陳文隨口應了一句，緩步走向白梟。
他根本不知道鎮妖司是個啥玩意，但隻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
見到小白虎朝著自己走來，白梟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
身為妖族，她似乎已經習慣了背叛。
就好像手底下那幾名‘得力幹將’遲遲沒有來支援，她也一點都不意外。
因此，她已經做好了讓這隻不知死活的小獸，付出沉痛代價的準備。
盡管如此做，會讓她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麵當中。
隻是讓她略微感到不解的是，小白虎走到她身邊之後並沒有急著出手，而是圍著她轉了一圈兒。
“還從哪開始呢……”
陳文回到白梟的正麵，最後把視線落在了她脖子上的一條綁帶上。
白梟提防著那老者可能會發動的攻擊，還要分神看著小白虎，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在脖子上。
係著披風的繩子立刻鬆開，一件雪白的披風如同積雪一般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