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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如果能抓住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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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頃禹當然也知道休息的重要性,隻是她但凡閉眼,滿腦子都是以前的畫麵和Qirs跳下海的一瞬間,而後恐慌、愧疚、痛苦便會如海水般朝她用來,口鼻像是被人緊緊捂住,窒息感席卷全身,讓她忽的從夢中驚醒,後背布滿冷汗。

每每驚醒時,總是會不自覺吵到商雀,商雀很擔心她,後麵幹脆和她擠一張床了,肖頃禹心裏內疚無比,索性等她睡著再睜開眼,來訓練室做單人訓練。

反正都睡不著,倒不如把這些時間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

而且淩晨做單人訓練,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的注意力特別集中,思路也十分清晰,幾乎不會犯錯。越是這樣,她便越是想著,幹脆再訓練一會好了,然後又是天明。

如此反複,她隻在中午或者傍晚小憩一會,通常是沒過多久又醒過來,連續幾天,雖然她仍覺得精神亢奮無比,但在教練他們眼中,就隻看見她烏黑的眼圈,以及萎靡的精神,這是任憑她怎麽化妝打扮都能看出的狀態。

兩個教練對視一眼,勸她睡覺去,二隊的教練調笑道:“你若是再不睡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Amn戰隊苛待你呢,讓你獨自訓練這麽久。”

肖頃禹知道被他們發現可能今天隻能回去了,想了想,她還是有些猶豫道:“我隻是不困……”

“行了,不困也去睡覺。”教練說了這句,想了想:“一隊的去A國看Qirs順便旅遊散心了,聽說林祈深在國外和戰隊的經紀人約了切磋,可能要呆幾個月,不如你跟著他們一起去增長一下見識?”

本來林祈深是讓他們去送送Qirs,順便在A國散散心,但Suri覺得他們肯定閑不下來,便幹脆讓林祈深去和國外的戰隊預定切磋,讓他們將對Qirs的思念不舍,紛紛化作前進的動力。

肖頃禹下意識的想搖頭,說來可笑,她現在一想到Qirs,竟有些害怕見到他,她不敢去看Qirs最後一麵。

她道:“不用了,我才從A國回來,這樣太麻煩你們了。”

說著,她便提步就要離開這裏,想了想,和他們打了聲招呼:“那我先走了?”

教練點了點頭,看見她走後和二隊教練望了一眼,而後歎了口氣。

他便開始摸手機給林祈深打電話去了。

……

“國外的Qwen戰隊和我們戰隊關係不錯,他們是上一次爭霸賽的亞軍,實力相當強勁,這次讓你來,也是讓你學習一下,跟我們一隊一起。”

“拒絕?為什麽,你不是一直渴望變強嗎?你雖然天分不錯,但如果隻局限於Amn戰隊裏的訓練,恐怕進步的空間有限。”

“不用擔心你的隊友,老實說,他們雖然不是天賦性選手,但能吃苦,訓練認真,隻要慢慢積累總能引發質變,隻是你的水平暫且比他們稍微好一點……並沒有誇你,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機票已經定好了,來和Qirs道個別吧。”

第二天一早,肖頃禹便接到了林祈深的電話,聽他這麽說完,她內心便動搖了。

她看著商雀,有些不好意思:“哎,總覺得我這隊長不稱職,我又要去一次A國,和一隊去打其他戰隊的切磋賽,可能要學習幾個月……”

沒等她說完,商雀便一邊化妝一邊回道:“打住打住,我們先是Amn戰隊的人,然後才是葫蘆娃戰隊的人,你隻要聽從林神安排就好了,既然給了你這個機會,就說明你可以,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在俱樂部也會認真訓練,爭取跟上你的進度。”

說著,她將粉底一合:“隻是我們不在一起努力罷了……說起來寶貝,你眼底的紅血絲太多了,最近沒休息好嗎?”

“不礙事。”肖頃禹揉了揉眼,起身拖著自己旁邊的行李箱就準備出門:“我先下去等你吃飯,然後我就去機場等飛機了。”

商雀正對著鏡子化著妝,頭也沒抬的回道:“成,你小心點。”

隻是這句話說完,耳邊的行李聲由近至遠,又由遠至近,商雀看著鏡子裏又出現在她身後的人,詫異的回頭瞥了她一眼:“怎麽回來了,什麽東西忘帶了嗎?”

肖頃禹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嗯……聽你們說看起來我狀態不太好?”

“這還用聽我們說嗎?”商雀無語的將鏡子對準她,讓肖頃禹能清晰的從鏡子裏麵看著滿眼紅血絲,黑眼圈的自己,看上去簡直老了好幾歲,商雀道:“我估計林神一看見你還要愣一會,不敢認。”

“啊,這麽嚴重嗎?”肖頃禹照了照鏡子,想了想,在她麵前坐下來:“雀雀,你幫我化化妝行嗎?”

“成啊。”商雀點頭:“你平時都不化妝的,咋了,是覺得精神不行不好見人嗎?”

話一說完她就好像反應過來,連忙住了嘴想打自己,肖頃禹平時再怎麽精神不振,在Amn活動也不會化妝,眼下既然提起了這事,再一聯想她剛剛說的那句‘我估計林神一看見你還要愣一會不敢認’,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她將粉底撲在她臉上,想了想,勸她:“要不你學習一下化妝?”女為悅己者容嘛。

“不用不用,隻是抽空讓你幫我畫一下,我又不天天化妝,化妝這麽麻煩的事,我才不做。”

商雀‘哦’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默默記下了她立的flag。

——

從A市到A國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大概一天的時間,也就是說肖頃禹至少要在飛機上呆24小時。

不能睡覺,不能聯網,肖頃禹關了手機躺在座位上,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好。

空姐正好過來問問她需不需要飲料,見她這模樣,便順口問了句:“需要給您拿一本雜誌嗎?”

她顯得無事,便點了點頭,問了句:“有沒有有關電競的雜誌?”

“有的。”空姐十分禮貌的說完,不一會便拿了幾本不同雜誌的書走了進來,遞給她後,讓她如果有事再喊自己,便離開了這裏。

肖頃禹本是漫不經心的拿起一本想要翻翻看打發一下時間,卻在看見一本是林祈深後瞬間提起了精神,她立馬給自己調了椅背,坐起了身,開始翻看裏麵有關於林祈深的內容。

雖然大多都是她知道的事,但她總能一遍又一遍的從中體會出不同的情緒,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呀,你也喜歡他麽?”

有道女聲從肖頃禹身後傳來,肖頃禹一回頭,便見女子像是才從廁所出來,手上還沾著水珠,肖頃禹一看見她的模樣,便覺得有些眼熟,再一想到之前Amn俱樂部給自己送早飯的人,頓時將書合上,對她也沒一點好感也沒,根本不想理會她。

程悅蓉本來還維持著知心大姐姐般溫柔模樣,等肖頃禹回頭時看清了她的麵容,程悅蓉的臉也瞬間垮了下去。

程悅蓉也一點不想再給她好臉色,冷哼了一聲,就坐在了一個男人的旁邊。

“怎麽了?”男人看著她皺眉的樣子, 將手中的雜誌放下,關切問道:“心情不好嗎?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再忍忍,等到了A國帶你玩。”

程悅蓉直接躺在了他膝蓋上,想到頭等艙除了他們兩也就一個肖頃禹,說話也沒顧忌,開始嬌聲嬌氣和他撒嬌:“哎呀,人家不要去A國嘛,我們待會去A國轉機去B國玩啊,A國有什麽好看的?都快玩膩了。”

“你不是說想去晝語海看看嗎?聽說還有很漂亮的貝殼,要不要自己去撿撿碰碰運氣?”

“哎喲。”程悅蓉聲音徒然提高了一個度:“我要什麽你給人家買就是了嘛,晝語海出事了你不知道嗎?有人跳海自殺,還去哪裏做什麽,晦氣。”

肖頃禹聽見這,回頭瞥了一眼,沒有說話。

嚼舌根的人不止她一個,肖頃禹這麽想著,壓抑住自己心裏的不滿,低頭看著雜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嗎?聽說死的那個人是你喜歡的戰隊中的?”

程悅蓉嗤笑一聲:“嗨,我最喜歡誰親愛的不是最清楚了嗎?誰喜歡那些人啊,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係。說起來,比起Amn,我甚至覺得Wvm戰隊的潛力更大呢!”

“喔,Amn戰隊的經紀人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他纏著Amn戰隊的經紀人king,讓人家煩不勝煩,是電競圈公認的煩人精呢。”說到後來,她還十分嫌惡的‘嘖’了一聲:“喜歡男人,可真惡心。”

肖頃禹在前麵聽著,捏著雜誌內頁的紙都皺了許多,她覺得有些可笑,這人在她麵前什麽樣子,被戳破後,竟也是表麵功夫都不做了。

她將眼罩拿出來,語氣譏諷的衝身後兩人道:“麻煩安靜一下,我要睡覺了,想秀恩愛不如全包了,頭等艙可不是隻有你們兩個人。”

肖頃禹原本的意思是想說出門在外注意一下自己的道德,卻不料程悅蓉卻以為她潛台詞是在說他們沒有錢。

——為什麽不全包了,這麽沒有錢的嗎?

“雖然解約了,可在之前還是我給你發工資呢。”程悅蓉伸手勾了勾發梢,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己不過當了他們一兩天的投資商的事:“看來你們Amn是又找到投資商了啊,怎麽,普通成員也坐得起頭等艙了?”

肖頃禹聽得莫名其妙,煩躁的將自己座位調下去,這樣一來,程悅蓉和他男朋友的位置就要短一些,她原本還將腳伸了出來,此時被肖頃禹這舉動搞得隻能將腿合攏,有些煩躁道:“你幹什麽?”

“看不出來嗎?我要休息。”肖頃禹將雜誌輕柔的放在一邊,帶著眼罩當著她的麵躺了下去:“麻煩說話小聲一點不要吵到我哦,不然會顯得你十分沒素質,你也不會想被人當成暴發戶是吧?”

肖頃禹說完,在她要罵人時把耳塞一塞,阻絕了所有聲音,頓時心滿意足。

她睜著眼看著麵前一片黑暗,想著剛剛自己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跟她說話就隻覺心裏舒爽,肖頃禹想,她不能阻止程悅蓉說話,但程悅蓉不是也不能阻止她說話嗎?

不過是誰惡心誰罷了。

她又想到程悅蓉剛剛說的事情,‘喜歡男人,可真惡心’,忍不住皺眉,為什麽他們對同性戀會持有如此大的偏見?

她自己不也喜歡男人麽?

肖頃禹想到這裏,忽的一愣,等等……Suri喜歡男人?

她想到之前夏聯預選賽結束後那一群嘴碎的人說的事,又想到程悅蓉剛剛說的話,大腦宕機片刻,重啟時竟然跳到了另一個已經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此時又被撈起的畫麵。

——在她回家第二天給林祈深帶雞湯的時候,曾看見Suri急匆匆的從樓上下來,而身後Qirs緊張兮兮的問她:“你見到蘇哥了嗎?”

“那他剛剛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我惹他生氣了。”

咚——

像是將石頭砸進了水中,她心中驀地升起水落石出的感覺,難怪,肖頃禹道,難怪Suri那天晚起如此慌忙,難怪Qirs如此害怕他升起,他們肯定是因為什麽事情吵架了吧?

莫名的,肖頃禹覺得他們吵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同尋常。

不過意見不和是一定的,不然怎麽會沒過多久,Qirs便去A國治療了呢?

以前種種回憶起來,Qirs總是黏在Suri身後,Qirs肯定也是喜歡Suri的吧?

說不定他們兩人都互相喜歡隻是沒有點破,說不定Suri在等Qirs回來,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會表明心意不顧他人的目光堅定的在一起呢。

這麽想著,肖頃禹又無聲的歎了口氣,她一想到待會見到Suri的場景,心裏就有些難受,雖然和程悅蓉說的是自己要睡覺,但她仍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一閉眼,她就會又一次回到欄杆前,Qirs穿著病服站在她前麵,而後當著她麵跳了下去。

她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抓住了他,又在他哀求的目光中,被他掰開了手指,隻來得及抓住他袖邊的一縷清風,就看他這樣掉了下去。

咚咚咚。

是落水聲。

也是將她心上砸出血痕的巨石。

如果能抓住他就好了,但凡能抓住他——

這個念頭像是魔咒一般緊緊纏繞著肖頃禹,將她一次又一次淩遲處刑,讓她一次又一次被這魔咒驚醒,讓她心髒驀地攥緊。

你為什麽救不了他?

你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