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科開著雪鐵龍-道尼爾駛過香榭麗舍大街,沿著塞納河北岸走了一段,然後穿過巴黎大堂市場。瑪麗躺在皮革座椅裏,座椅軟得驚人,比她在布魯塞爾買的皮夾克還精致,她努力排空大腦,不讓自己動心。你是你的眼睛,她告訴自己,僅僅是眼睛,你的軀體隻是重負,坐在這輛昂貴得討厭的車裏,被車速均勻地壓在座位上。他們駛過純潔廣場,妓女和身穿藍色連體工作服的貨運氣墊車司機討價還價。帕科輕鬆自如地駕著車,穿行於狹窄的街道之間。
“你為什麽說‘別這麽對我’?”他從駕駛台上拿開手,把耳珠放回原位。
“你為什麽會聽到?”
“因為那是我的工作。我派了個女人帶著拋物麵監聽器,爬上他對麵那幢樓的二十二層。公寓裏的電話斷線了,否則我們肯定會用電話。她爬上樓,鑽進樓西側的通風管,監聽器剛對準位置,就聽見你說‘別這麽對我’。你當時是一個人嗎?”
“對。”
“他已經死了?”
“對。”
“那你為什麽說這句話?”
“我不知道。”
“你認為是誰在這麽對你?”
“不知道。也許是阿蘭。”
“對你做了什麽事呢?”
“死去?讓事情更加複雜?隨你說了算。”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好懂。”
“讓我下車。”
“我送你回你朋友的住處……”
“停車。”
“我送你回——”
“我走回去。”
銀色轎車滑向路旁。
“我給你打電話,過——”
“晚安。”
“您真的不想去個水療館嗎?”帕列奧羅格斯先生問,他身穿白色席紋呢上衣,瘦削優雅得像隻螳螂,滿頭白發一絲不苟地從前額向後梳。“價錢沒那麽貴,而且也有意思得多。你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
“什麽?”她從被雨點打濕的窗戶和窗外的街道上收回注意力,“一個什麽?”她的法語說得磕磕絆絆的,語氣熱烈,但音調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