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轉向東方,駛向蔓城邊緣的居住區和已經破敗的工業區。天開始下雨,仿佛一堵實心的水牆,他看不見前方,直到終於找到雨刷開關。魯迪沒怎麽好好保養雨刷,他隻好放慢車速,渦輪機的嗚嗚飛轉聲降低成隆隆咆哮,他蹭出路肩,氣囊擦過幾個卡車輪胎的殘骸。
“怎麽了?”
“我看不見路。雨刷都爛了。”他打開車頭燈,氣墊車的楔形前蓋兩側射出四根光柱,沒多遠就消失在了滂沱暴雨的灰色水牆之中。他搖搖頭。
“為什麽不停車等一會兒?”
“我們離蔓城太近了。有直升飛機全天巡邏。他們掃描到車頂的牌照號,會發現我們從俄亥俄來,而且底盤構造很古怪。說不定會命令我們停車接受檢查。我們可不想遇到這種事。”
“我們該怎麽辦?”
“貼著路肩走,直到我能拐出去找個能藏起來的地方,希望如此……”
他穩住氣墊車,原地轉圈,車頭燈仿佛橙色陽光,斜著照亮了標出一條旁道的立柱。他駛向立柱,氣囊突出的前沿碾過一塊厚實的四方形防撞板。“也許是條路。”他說,駕車駛過立柱。這條旁道勉強能容納氣墊車開過,樹枝和灌木擦過狹窄的側窗,刮著鋼板車身。
“前麵有燈光。”安琪說,在安全帶裏湊近前車窗,想在大雨中看得更加清楚。
特納看見雨裏有一團黃色的亮光和兩根黑色的杆子。他笑了起來。“加油站,”他說,“舊公路係統遺留下來的,大路鋪好之後就不需要了。肯定有人住在這兒,可惜我們不燒汽油……”他駕著氣墊車慢慢駛下礫石坡道,開到近處,他發現那團黃色亮光是兩扇方形的窗戶。他覺得好像看見一扇窗戶裏有個人影。“鄉村,”他說,“弟兄們估計不太樂意見到我們。”他從風雪衣的尼龍槍套中抽出左輪,放在大腿之間的座位上。離生鏽的油泵還有五米,他將氣墊車降落在一大攤積水中,關閉渦輪發動機。風卷著成片的雨水砸在車上,他看見一個身穿卡其布雨披的人影鑽出加油站的前門,他把側窗拉開了十厘米,提高嗓門蓋過雨聲,“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們沒法繼續在路上開車。雨刷壞了。不知道這兒有人住。”借著窗口的光線,他看見男人的雙手藏在雨披底下,顯然握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