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紅躲在三樓女廁所裏給秦陽市政府辦公室打了電話,報告廠領導被工人圍攻的消息,隨即又打了110報警。
這些年是國營企業破產、轉製集中期,市委市政府最怕接到工人聚集鬧事的消息,趕緊組織人員,到鐵江廠來與工人座談。
工人越聚越多,熊恒遠被楊中芳拉出了人群。楊中芳埋怨道:“就你能,能得不行,把廠長的車都砸了。一輛車幾十萬,把你殺了賣肉都賠不起。”
熊恒遠在國營廠礦工作了幾十年,習慣思維讓他感覺對抗廠領導後自己肯定闖了大禍,發泄怒火後,沮喪地低著頭,不說話。突然,他抬起頭,道:“剛才過來打架的是侯滄海,他怎麽會在廠裏?”
熊小梅和侯滄海站在不遠處。看著康叔跳樓與傳說中的跳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熊小梅緊緊挽著男友,希望能從男友肌肉發達的胳膊裏吸取一點力量,好讓自己不至於崩潰。她眼見著父母朝自己走過來,沒有放開手。
熊恒遠與幾個保衛較量一番,雖然最後和侯滄海一起占了上風,臉上仍然留下些痕跡,特別是眼睛有一圈青黑,如大熊貓一樣。他瞪著侯滄海,道:“你怎麽在這裏?”
侯滄海道:“昨天有事耽誤,今天才到廠裏,正好看見你拿棍子在跑。”
這個回答毫無破綻,熊恒遠疑惑地望了一眼妻子。
女兒鐵了心要跟著侯滄海,楊中芳早有想妥協了,今天正是一個好機會,道:“侯滄海,你剛才打架,受傷沒有?”
“沒有受傷。我年輕,體力好。”侯滄海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道:“我們回去吧,這種時候不要再當出頭鳥。”
楊中芳擔心地道:“剛才熊恒遠砸了車,會不會惹大麻煩,那個車貴得咬手,讓我賠償就是大麻煩。”
侯滄海在黑河鎮擔任黨政辦副主任,見識過好幾起原因不同的集體鬧事,對於政府處理這類事情的原則很熟悉,道:“工人鬧得越凶,就越不可能讓熊叔賠錢。原因很簡單,好不容易平息的群體事件,誰願意再去挑事。但是我們不能再去打砸辦公室,若事情鬧得太大,被當成典型就劃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