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问题陈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刚刚你的电话我都听见了,几百万......好像就是动动嘴的样子。”
男人似乎意识到这么说并不好,于是补充。
“我不是说你不该拿到这么多钱,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结果到头来还比不上明星艺人露张脸,唱首歌呢?”
“因为情绪价值的需要吧。”
陈风做出了回答。
“情绪价值?”
这个答案并没有在男人的预料之中。
陈风接着道:“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物价一直在不断上涨,工资这么多年却还是那个样子。”
“生活的重压下,许多人放弃了对上层阶级的追逐,而此时音乐、电影、动画、小说等便成了为数不多可以寄托精神的地方。”
“抛开资本的运作,不是一首歌一张脸就值一百万,而是它们提供的情绪价值有着百万的需求。”
男人平稳地倒满了酒,再次一饮而尽。
随后感叹道:“可是资本又怎么能抛开呢?”
陈风点头:“没错,抛不开,至少这个世界做不到。”
“所以还是不公平。”男人道。
“哪里都是这样。”
“是啊,哪里都是这样。”
两人碰杯,酒瓶被不小心踢倒发出空灵的声响。
可这依然没有吵醒一旁昏睡过去的白子明。
男人看着他,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充满活力,有一直打拼下去的劲儿。”
“我说实话,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女儿要养,我恐怕早就辞职不干了。”
男人将工作牌取下拍在桌子上。
“这工作,谁爱干谁干。”
沉默良久,男人又灌了两杯酒。
他瞄了一眼面色沉着的陈风,突然道:“说实话,你不像二十三岁。”
男人之前负责每位选手的信息录入,对于陈风的部分信息他还记得。
“那你觉得我像几岁?”
“三十,不对,五十?”
男人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也捉摸不透,你的眼神总给我透露着一种经过岁月磨炼的沧桑感,脸是很年轻,但你就是不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恐怕这也正是我能和你聊下去的原因吧。”
陈风淡淡一笑。
“那就把我当成同龄人吧。”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其实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有太多人为了赚钱付出了一切,尊严、亲情、爱情乃至生命。”
陈风收起了笑容,轻轻抬起酒杯碰了碰桌角,随后他无比认真地看向男人。
“我这里有个故事,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
从前有个生活在边境的小男孩。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哪怕是极其落后的教育资源下依然能在统考中压制那些名校的尖子生。
同时小男孩也是一大家子里唯一的骄傲。
只是他还是没能逃出贫穷的魔掌。
边境本就混乱,鱼龙混杂。
父亲为了还赌债将小男孩卖给了当地的蛇头。
蛇头本想带着小男孩做电信诈骗,但他却发现这个小男孩不仅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反应力、应变能力都极其出色。
于是蛇头将小男孩偷偷运到了边境的另一头,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军阀。
小男孩的母亲花了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凑够了赎金,可本以为能接到她心心爱爱的小儿子,但最后得到的只是蛇头的一句:他得疟疾死了。
母亲一夜白了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而小男孩在军阀的培养下渐渐将他的天赋发挥在了其他方面。
从格斗到枪法。
从各式各样的载具驾驶到潜水攀岩等多用途技能。
从心狠手辣到杀人如麻。
小男孩慢慢变了,变得冷血,变得不懂何为爱。
可他还记得在自己被父亲卖掉的那个早上,他和母亲坐在桌边笑着吃着昨晚烙好的饼。
后来,小男孩变成了少年。
他回到了故乡。
曾经的边境城市因为外贸和暗地里的生意变得越来越繁华,但母亲和父亲依然住在那幽暗的角落里,狭窄的房子里。
只是,哪里还能见到母亲呢?
母亲不相信小男孩死了,她在城里找了他足足十年。
直到蛇头蜕变成了一手遮天的黑道势力领头人。
他因为觉得烦人,便命人制造了一起酒后驾车肇事的意外事故。
少年知道了。
他不顾同行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地找到了那位曾经的蛇头,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四十八发弹头。
可蛇头已经不再是蛇头,他和军阀有着密切的经济往来。
军阀要惩罚他,将他带回去。
可这次少年不再愿意了。
少年杀了同行的人,并将军阀和蛇头派来的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杀得整座城市鸡犬不宁。
少年的出现让整座城市的犯罪率几天之间下降了一大半。
也正是如此,直到少年大开杀戒的第七天当地警方才终于抓到了他。
不过说是抓捕其实并不严肃,少年闯进了看守所,将那位拿钱受命酒驾撞死自己母亲的犯人当场射杀。
直到用尽最后一颗子弹警局的人才开枪做出了回应。
后来少年变成了青年。
他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被国家收编,成为了国安局的一份子。
掌握各地语言的他出没于世界每个角落,做着一件又一件的任务。
危险与血无时无刻不与他相伴。
与死神共舞的他也成为了世界各大势力所惧怕的人。
直到青年变成了中年人,他终于是死在了同伴的手中。
而年少时让他无法走上正常人生的‘贫穷’终究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母亲身患癌症的同伴因为一千万的巨额贿赂和保证的最顶尖医疗手段终究是没能抗住**。
贫穷的子弹,终究打在了中年人的眉心,也贯穿了少年时的他。
开枪的人不是别人,也许正是年少时的那个陌生的父亲。
......
“故事讲完了,怎么样?”陈风缓缓喝了口酒,露出浅浅笑意。
男人愣了愣,回味了许久。
“这个故事......很魔幻,也很现实。”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亲身经历。”
“谁说不是呢?”
两人彼此对望,同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搞艺术的,思维确实发散。”
陈风放下酒杯。
“其实吧,这只是我写的一首歌的背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