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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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忽大年以為自己又成為長安廠主宰了,走進調度室可以發布任何指令,沒有人敢掣肘頂撞;召開形形色色的會議,他可以從天講到地,沒有人敢交頭接耳;唯有的懊惱是他的書記職務沒有恢複,本來他已經恢複了廠長職權,對書記的恢複並不急迫,可那個黃副書記頂著黨委主持的頭銜,他這個委員也隻能在黨委會上“聆聽”人家的小結。然而,尷尬還是以意想不到的麵貌坦露出來了。

那天,他聽門改戶進門神神秘秘報告,公安部要來調查妹妹給老伊萬的信函,頓時感覺妹妹又遇到麻煩了,他本想把問題拖一拖,待事情涼一涼再做處理,沒有簽字就把文件退了回去,想著這份文件他不簽字不好傳閱。但是周末晚上,他組織兩台水泵把暴雨後的一攤積水抽淨,回到辦公樓陡然發覺了會議室的詭異,那個黃老虎竟然在召開黨委會,神神秘秘地在夜裏開黑會?什麽秘密要鬼鬼祟祟避開他呢?他畢竟是一廠之長,好賴也是一名委員啊,誰這樣狂妄到視而不見呢?如此藐視讓堂堂廠長忍無可忍,但是當晚他還是忍住了,這讓他聯想到那年那次傳達形勢報告,隻禿嚕了一句俄式髒話,可第二天他還是把黃老虎叫到辦公室,將憋了一夜的怒氣撒了出來:

我實在不懂,為啥要避開我召開黨委會?

哎呀……怕你看見公安部這個函件不舒服。

避開我開會,我心裏就能舒服?

絕對沒想瞞你,是討論忽小月私信老伊萬。

那又怎麽了?老伊萬,蘇聯專家!

她發傻,把咱廠機密透露給了人家。

咱廠有啥人家不知道?小月也是為整理工藝。

就是考慮到這個因素,才從輕處罰的。

她已經下到熔銅車間了,怎麽還要下?

就是把她調到熔銅爐上,也算個處分,也好給上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