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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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第二天,紅向東沒有栽成的木碑卻被人給立起來了。

這可是明目張膽的挑釁,黃老虎立即叫人給拔了,第三天又被人立了起來,還在根部培壓了一堆鐵渣,這可把黃老虎氣得七竅生煙。終於,在第四天半夜,立碑人被捉住了,居然是熔銅車間的小河南。保衛科連夜突審,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背後是誰指使?那個小河南似乎話也說不清,隻是講他覺得忽小月太可憐了,人長得那麽美,卻死得那麽慘,那張笑臉總在他腦海晃悠,是夜裏夢遊把木碑栽起來的,還發誓要完成忽文書托付的使命。

這個小河南該如何處理,卻成了黃老虎麵前的難題,他知道工人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同情忽小月了,要是為此處理了這家夥,肯定會惹怒這部分人與工廠對立,一旦釀出大字報就會形成焦點。可要讓這件事就這麽無聲無息過去,肯定又會有人在煙囪下做文章,反反複複何時是了?何況那忽大年也在黨委班子裏,討論這個問題他可以回避,也可以不回避,如果他選擇了不回避,誰願意當他的麵談論這個煩心的女人呢?後來黃老虎靈機一動,選擇總部兩個參謀來檢查火箭彈科研時召開了黨委會,忽大年當然要給軍方作匯報,於是那天的黨委會開得異常活躍,一個個把憋在肚裏的話都吐了。

哈運來作為總工程師正經該去接待軍方的,可黃老虎偏偏讓他發完言再走,隻聽他絮絮叨叨地說:忽小月的死當然是個悲劇,但她是自殺不是工傷,組織上不給她扣帽子就夠仁慈了,如果按大學生的做法給她在後區立上碑,職工就會戳我們的脊梁骨,也就沒有正義可言了。黃老虎心想這家夥轉得夠快的,那天還在為忽小月的悼詞鳴不平,今天又這樣說,顯然見風使舵站到了他這一邊,便不客氣地打斷說:現已查明,那天的紅衛兵是忽廠長大兒子領來的,是從一樓廁所跳窗進去的,好像他們家和那個小頭目還有點親戚關係。哈運來接上說:我看這件事,忽廠長絕不會偏袒的,立什麽碑呀,純粹胡鬧,好端端一個兵工廠給死人立個碑,以後再死人怎麽辦,難道要在後區建一塊墓地?說完他又圓滑地站起來想腳底抹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