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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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軍宣隊長開始查詢發言的真偽,不是高度懷疑廠長是隱藏在長安的漢奸、特務嗎?怎麽工指的頭頭敢公開跳出來唱反調?如果這件事不能給群眾一個明晰的交代,也許會惹出亂子來。不過,這個年輕軍官內心的天平,從那天起似乎在向忽大年傾斜。他從小生長在軍區大院,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武器迷,對兵工人有種天然的敬意,老父親常常板著麵孔教訓他:我從戴上紅軍的帽子就知道,要當兵就要會打仗,要去兵工廠支左,就要把幹裝備的人解放了!後來老父親終於說了實話,他和忽大年是遊擊隊時的戰友,他後來入朝作戰負了傷,被老鄉藏進地窖才活下來。那年八號工程熱火朝天,兩人在省委門口邂逅了,隨便找了家小酒館喝了兩瓶老白幹,臨別時忽大年說再見,他說你把工程搞不好,就不要再見了,現在田野似乎明白了老父親的苦心。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幹法,他匆匆敲開黃老虎辦公室,人家正懸腕抄寫《沁園春》,抬頭見田野進門,放下毛筆就是真誠的恭維:多虧你把我從牛棚解放出來,也讓我這個“牛鬼蛇神”可以舒展舒展筋骨。然後一邊洗手一邊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田野眨巴眼問:你說我想說什麽?黃老虎哈哈一笑:你想了解黑妞兒發言的可信度?田野不覺一怔,又聽他慢條斯理說:你別說,你找我還真找對人了,門改戶說的那封信,是當年查抄一個反革命的宿舍發現的,當時就審問了這封信的來曆。可那家夥狡猾透頂,咬死是在路上撿的,這次門改戶查抄舊檔案,又揀出了這封信,順著信裏線索去膠東做了調查。

黃書記的意思是……她的辯護不足為信?

我再告訴你,這個黑妞兒與忽大年曾是一夜夫妻。

怎麽會是一夜夫妻?

一日夫妻百日恩啊,聽她發言就知道,有很大的感情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