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委会大槐树下又晒了一会儿太阳后,郑岩提醒林乔生说:“走,我们该工作了!”
郑岩三人来到了村东头柿子树下的简陋房子面前。不同于村里别的人家楼房都是两层红砖房,小四川家真正就只有两间平房,还是土砖垒的。
林乔生敲了敲被风吹雨淋得发白的烂木门,他留意到木门的下端黑乎乎的,脏兮兮的,估计是被雨水淋得沤成这样了。
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白发老妪佝偻着腰,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过来开门,郑岩他们才发现这个老人是个盲人!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人伸出另一只黑黢枯瘦如柴的手在门边四处摸索着问:“谁啊?是我红银娃子回来了不?”
郑岩等三人面色沉郁,眼前这一幕让他们几个心里都很是唏嘘和难过。
还是林乔生反应快,他赶紧搀扶着老人的胳膊:“大娘,我们是市里派来的,特意来下乡看望你们这些老人的!”
老人那没牙的嘴立即笑开了,脸上石刻一般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不少:“那快进屋吧,我眼睛看不见,你们就自己找地方坐吧。”
郑岩三人进了屋子,才发现这里黑漆漆的,四处都堆难着杂物,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林乔生眼尖,发现老人的床底下还卧着三只鸡在打盹,地上和床底下到处是鸡屎,看来老人平时就在屋子里养鸡喂鸡的。
屋顶不高,结满了蜘蛛网,破瓦的缝隙间漏进来几丝光线。
屋子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老人摸索着坐在了**。郑岩掀起发黑的粗麻布床单,发现底下垫的居然是稻草编的垫子!这种垫子郑岩还是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见到过的。
郑岩想开口说话,可是他说不出来,喉头哽咽着,眼泪似乎都要涌出来。他悄悄调试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平复了情绪:“大娘,平时你就一个人住啊,没人照顾你啊?你有什么困难吗?尽管跟我们说。”
老人眼角湿了:“我有个儿子在滨海市打工啊,儿子挺孝顺,经常省吃俭用往家给我寄钱,平时就我一个人,每个月村委会的人都会来看看我。唉,老了,一个人倒没事,就是想儿子啊,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还没有成家呢。”
泪水滚落在老人家褴褛的蓝黑色衣裳上,她用手擦着。郑岩连忙上前拉住老人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多希望此刻自己能传递给老人家温暖和力量啊。
郑岩朝林乔生点头示意,林乔生马上会意,他站起来从郑岩提包里拿出一叠钱来,有三千多块,这是他和郑岩提前准备好的,一边的赵明所长也从身上拿出五百块钱递给了郑岩。
郑岩拿着钱递给老人说:“大娘,这是政府发给你的困难补助金,您老收好,有什么困难就跟村里反映,我们会及时帮助您的。”
老人颤巍巍地摸索着接过钱,拉着郑岩的手不放,老泪纵横地说:“真是谢谢领导!谢谢政府啊!”
郑岩此时也是热泪盈眶,他握着老人的手。这双硬得像刺一样的手其实是多么亲切啊,它让郑岩想到了自己早已去世的爷爷奶奶。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是这样勤劳,这样操劳了一辈子啊。想到这里,他更紧地握住了老人的手,他们向彼此传递着温暖与温情。
回镇里招待所的路上,林乔生开车,他一直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其实他两眼通红,泪水仿佛在下一秒就将决堤,但他不想被郑岩和赵明看到他的眼泪。
副驾驶位上的郑岩转过头来对林乔生说:“大林,我看见老人那么可怜,实在是没办法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啊。”
林乔生吸了吸鼻子,道:“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开不了口。”
郑岩紧紧握了一下拳道:“可作为检察人员,我们要时常面对这种情况,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责任啊。下次吧,我亲自告诉老人这件事。”
三人都望向窗外,不再说话,一排排的杨树飞驰而过,暖暖的阳光已经收敛了它们的温度,夜幕降临,凉风瑟瑟。郑岩脑海中回想起老人**垫着的稻草垫子,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暗暗替老人家担忧起来,心想在天冷气温低时,她可如何抵御寒冷。
简陋的招待所,只有两张床。郑岩和林乔生面对面坐在各自床铺上,身上都裹着招待所里不厚且被罩泛黄的棉被。窗外是一直呼啸的北风。
这山区白天还阳光暖洋洋的,晚上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二十几度!两人不由得将被子裹得更紧了,林乔生还打了好几个寒噤和喷嚏。
郑岩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端来桌上早已冰冷的开水喝了一口,凉得他嘴里发出咝咝声。他说:“大林,你说下今天的发现。”
林乔生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喷嚏,然后发现自己流鼻水了,说话也开始有鼻音了:“从罗玉红的表现来看,她明显在说谎,她丈夫并没出去打工,我发现她卧室床下放着一双男鞋,上面有泥还是湿的,这里昨晚才下过雨,说明这鞋今天肯定有人穿过。另外,我发现她家饭桌上放着两副碗筷,罗玉红的孩子那么小肯定不会用筷子,所以我推断她的丈夫就藏在家中。”
郑岩在被子里点了点头,疲惫的他开始打哈欠了,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听林乔生分析。
林乔生继续说:“还有,我感觉李培明的弟弟李培森这个人有问题,我拿起照片时罗玉红非常紧张。”
郑岩说:“你说得没错,看来这个李培明是本案的重大突破口啊!我马上联系赵明所长,让他密切监视李培明家。大林,你快成刑侦高手了!”
林乔生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掩饰不住内心得到郑岩夸赞的兴奋,他两眼放光,鼻子嗡嗡地道:“是主任您栽培得好!”
郑岩微笑道:“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