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老之后,丁一楠马上带着章文颖去看守所提审了陆正强。她关注的重点是慕容曦是什么时候到陆正强家的。
陆正强得知父母花重金给他请了滨海市最好的刑辩律师,内心涌起来的感情和情绪复杂得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还是该忧。一方面他为父母如此舍得为他付出而感动,又愧疚不已,毕竟这是父母亲辛苦一辈子的所有积蓄。在他们辛劳一辈子后,自己非但不能床前侍奉汤药,不能给他们安享天伦之乐的晚年,反而让他们跟着自己担惊受怕,让他们承受无尽煎熬,自己真是一个不孝子啊!
在对父母深感愧疚之外,他的内心深处还潜藏着更深更彻骨的痛,那是比对父母的愧疚更加让他难以面对和承受的一种痛楚。他不知道究竟要怎样面对,他始终在犹豫,在挣扎,在无助的彷徨和反复,时刻徘徊在心理崩溃的边缘。他想,大概这世间像他这样承受极致痛苦的人也没几个吧!
在丁一楠问他案件细节时,他不想再那么痛苦了,他给自己那无尽的心理煎熬和折磨按了暂停键,因此他毫不抗拒地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经历的、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他不想再去考虑后果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觉得自己受到的煎熬已经接近人类极致了。这个案件最终的走向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了,是死是活,是关押一辈子,还是关押一阵子,他都不想再去管了,由它去吧!
问话结束后,章文颖把打印出来的询问笔录拿给他签字。
丁一楠说:“你再从头到尾看一遍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他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不用了。”
丁一楠和章文颖带他到会见室走廊上的一张小木桌那里,让他签字摁手印。
在他猫着腰签字时,丁一楠发现他居然是用左手写字的!
当丁一楠发现这一点时,她的眼中放出亮光,她面露喜悦之色,胸有成竹地对陆正强说:“你的案子,你放心吧!”
说完她便带着章文颖离开了看守所,两个人的高跟鞋敲击着会见室外走廊的水泥地板,别的会见室里的人都禁不住朝窗外看了看。
目送着两位“律政俏佳人”离开,陆正强愣在原地,他感觉眼前朦朦胧胧的,那大概是高度近视的他现在每天很少见阳光,所以一遇到强光眼睛就很难受,视线更模糊,现在就连脑袋瓜子都跟着懵了,像是生锈得快要停止了运转一般。管教在他身后催他回仓催了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脑海里浮现出丁一楠说的“你的案子,你放心吧”这话,他这才明白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对于他未来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他泪眼矇眬地望着空旷的会见室外,心里喊道:“丁律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