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朗的检验报告出来之前,郑岩也没闲着。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这么干等着。
从案发现场回来的第二天,郑岩就带着林乔生和叶文婕奔赴滨海市公安局看守所提审陆正强。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煎熬,原本身形颀长匀称的陆正强明显消瘦了不少,两边肩胛骨在黄色囚衣里高高耸起,黑色的发丝间夹杂着很多白发,白净秀气的面孔上有着深深的法令纹和抬头纹。郑岩回想起在陆正强家客厅墙上看到的陆正强和崔慧琳拍的婚纱照,那照片中的陆正强风神俊秀,儒雅斯文,妥妥的一个青年才俊,现如今这般模样跟照片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郑岩内心颇多感慨,隐隐替眼前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感到惋惜。
郑岩单刀直入地问:“陆正强,这几天有什么感想?”
陆正强慢慢抬起头,面孔灰暗而阴郁,他望着郑岩,缓缓道:“我是冤枉的。”
在郑岩看来,此刻的陆正强像极了阴暗墙角下的一株狗尾巴草,而且是马上快要枯萎了的那种,生命的热情和希望似乎在他身上渐渐褪去。
郑岩点点头,语气严肃又略带激动地说:“对,我现在也感觉你是冤枉的了!可惜,你错过了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才会弄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脱离苦海!”
陆正强灰暗的眼神中闪现出了希望的火苗,他惊讶而又不太相信似地问:“真的?……什么机会?”
郑岩双手撑着桌面,俯过身去紧紧盯着陆正强的眼睛,语气严肃地问:“陆正强,还记得我第一次提审你时,叶检察官提问的问题吗?”
陆正强望了望郑岩,又低头望着地面,他思索了一阵,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当时头都大了,谁还记得这些。”
做记录的叶文婕停下敲键盘的手,抬头望着对面这个眼神又有些呆滞晦暗的年轻人,严肃地说:“我曾经问到你和韩眉的关系,你拒绝了我的提问。据我们所知,你们两个曾经是恋人。可是,你一直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陆正强的情绪此刻有些起伏,但他似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克制调整了下道:“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叶文婕平素就挺伶牙俐齿的,此刻的她见陆正强如此反应,心底不禁涌起来一股怒气和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有些咄咄逼人地道:“当时你是这样问的,我回答你说有关系。现在,你又一次这样问,我还是回答你,有关系!”
陆正强有些微惊讶于这个女检察官语气里的怒气和一些别的情绪,他也感觉到些微紧张,于是他低着头,不再看郑岩,也不看叶文婕。叶文婕虽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的她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她不知道陆正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冤枉,一方面又企图隐瞒事实真相和关键细节。她的怒气隔着屏幕都能被郑岩和陆正强感知到,她也有点惊讶于一贯理性的自己居然会如此生气呢。
陆正强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当他抬起头时,叶文婕和郑岩、林乔生都用无比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可是,让大家特别失望的是,他再次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又坚决地道:“这是个人隐私。”
老公诉郑岩都有点憋不住要生气了,但他捏了捏拳头,然后在心里默念几遍“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干嘛要生气”,这还是慕容曦从前“传授”给他的“不生气法宝”,当时他还嗤之以鼻,笑话慕容曦神神叨叨。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慕容曦的这“法宝”来,赶紧试试,嘿,还真别说,也不知是真管用还是心理暗示,反正他心底的怒气确实消解了不少。
他严厉而又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不向我们讲清你和韩眉之间的关系,你的案子很有可能拖下去。我想,晴朗天空下的自由,对你来说,比隐私更珍贵吧。”
坐在一旁一直没发问的林乔生此刻也憋不住了,他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陆正强,说吧!我们尊重你的隐私,也会保护你的隐私。即使这隐私和案情有关系,我们也会尊重你的隐私权。前提是你如实说出来,我们尽快让案子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