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强和韩眉约定要一起考到北京同一所著名高校去,可惜陆正强发挥太失常,最后只上了滨海市的一个金融专科学校,这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大跌眼镜。而尖子生韩眉发挥一如既往地稳,最后如愿以偿进入了北京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成为一名医学生。
读大学期间,韩眉原本就并不太好的家境因为父亲患胃癌去世而更加雪上加霜。母亲身体也并不太好,在一家民办工厂做着会计工作,工资勉强够娘俩吃饭和开支。至于学费,韩眉想尽一切办法,她申请了助学贷款,下课后去给人做英语家教,周末则去培训机构当老师,或者去书店当兼职店员……为了赚够学费,她几乎什么都干过。
她家乡的人们在教育孩子时,都以她为榜样,动不动就会对孩子说:“你看人家韩眉,发奋读书就是有好结果,多厉害,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众人眼中天之娇女的她过着如此凄惶的日子。偏偏她又死要面子,不想让同学们看出她的窘迫,所以她宁愿多花点钱搬出去住地下室,也不愿被同学们知道她每天的行踪和生活。
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住了四年后,她终于迎来了毕业,在盛大隆重的毕业典礼上,校长为她戴上了学士帽,那一刻她哭了,心里默默地对逝去的父亲和为了节约车费而没有前来祝贺她的母亲说:“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我拿到了学士学位,你们该感到很欣慰吧!”
大学期间她也经常跟陆正强打电话、发短信,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把自己对他绵绵不绝的思念写长信告诉他,无论她打工回来多晚、多累,她都会在睡觉前发一些自己一天来的感受和思念给他。
陆正强此时也在滨海努力发奋学习呢,他想着自己的女朋友远在北京那么牛的高校,他可不能让她和旁人瞧不起,他想着一定要考本科和考研究生,这样才能在学历上配得上如此优秀的女朋友!
韩眉也不断鼓励他继续深造,通过学习彻底改写自己的命运。韩眉是如此要强和要面子,父亲去世这样的大事她都没有告诉陆正强,因为她一是不想陆正强替她操心,二是不想影响陆正强的学习,三是不想陆正强因为她的家境而瞧不起她。
所以对于女朋友韩眉在北京读大学期间的生活状况,远在滨海发奋的陆正强一无所知,他想着女朋友如此优秀,能力又很强,她一定会过得很好,所以他从不这多担心她。
倒是韩眉,隔三岔五地给他买好考本科和考研的各种书籍、资料给他寄过来。只要上网或听同学们说有啥好的关于金融科目考研的资料,她想方设法都要弄来寄给他。甚至,为了提前掌握陆正强备考的目标学校考研方面的情况,韩眉在繁忙的打工生活之余,隔三岔五都要倒几趟地铁坐两个多小时车去到那所学校的研究生部,去那儿的自习室跟那些备考本校研究生的男生套近乎,就为了从他们嘴里打听些导师出题的偏好,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内部消息啥的。
这期间,有好些优秀的或家境好的男生追求韩眉,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因为她始终记得高中时那个特别的夜晚,记得满天星光下她和陆正强许下的动人誓言。在她心里,那个誓言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那个誓言也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对他的一生承诺!
韩眉是个很特别的女子,特别坚持,甚至坚持到了固执和偏执的地步,只要是她认定的目标,哪怕是付出一切也要达成。
所以当她在高中那场数学考试过后,她发现自己爱上了陆正强,从那以后她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他,她认定了他就是一辈子的伴侣。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追随他,她曾对他说,你在哪,我就在哪,家就在哪,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更加让她难以忘怀的是去大学报到的前一晚,陆正强来送她,帮她收拾行李。陆正强在她家待到很晚,恰好那天晚上她母亲因为看望生病的外婆而没有回家。他帮她收拾好后,流着泪笑着抚着她光洁美润的脸,对她说:“以后你就要一个人去那边了,没有我在你身边,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这么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陆正强心里特别难过,准确地说,从高考成绩出来那一刻,他内心就已经对这段感情的归宿打上了一个问号,只是他一直不敢真正去面对,他总是糊弄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这个问题是个残忍又缠人的魔鬼,总是会悄无声息地跑出来骚扰他,让他痛苦不堪。
他会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韩眉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医学生,自己却只考上个十八线的专科学校!面对这样巨大的差距和鸿沟,任谁都无法不多想,都无法去用别的借口去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说这个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感情,那只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谎言。
陆正强知道韩眉是特别执着的女孩子,他仔细观察过了,他发现韩眉丝毫没有因为他考的是个这样差劲的专科学校而嫌弃他,反而她时时处处都鼓励他,安慰他,说没关系,你努力考个名校研究生就逆袭了,就洗牌了,我在北京等你,你一定能成功的!
尽管她如此豁达大度,如此真诚鼓励,陆正强却早已在心中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他其实是带着诀别的意味来跟韩眉告别的,他想,过了今晚,自己就要退出韩眉的人生了,自己不能无耻地拖韩眉的后腿,她的人生将来前程无限广阔,有着无限的可能,没准她将来还能去藤校读研读博,去世界上或国内最厉害的医学机构或科研机构任职。而自己是什么呢,自己顶多也就只能在滨海读完专科后,出来随便找个工厂或公司打打工罢了。两个人之间的鸿沟之大也许比得上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如果说韩眉是个理想主义者,陆正强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韩眉总有满腔热血,她认为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到了陆正强这儿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深知自己能力和实力的极限在哪儿,他会仔细计算在一件事情上的投入产出比,如果投入和产出比太难看,性价比太低,他是会早早放弃的,考研如此,恋爱也是如此。不像韩眉,她属于那种只管满腔**地去投入的人,后果如何她可是不想的,因为她从不给自己留退路,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失手!
他跟她说完那句“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后,就放开她的手,泪眼矇眬地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档儿,韩眉却立马起身抱住了他的胳膊,随即像一条蛇一样攀上了他的整个身体,她香甜的吻如狂风暴雨一般落在他额上、脸上、脖颈上……25
那一刻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只觉得自己全身火热,像是孙悟空置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般。
他眼里喷出的火光熊熊燃烧着,那股灼热的岩浆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他已经无法按捺自己了,头脑一热,他死命地把她搂住,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往自己的胸膛里挤压,他想把她整个地吞下去,想完完全全占有她,想把她揉扁了塞进自己的肚子里,这样就能跟她彻底地合二为一了!
在这股无比强大的**推促下,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其实是来跟她诀别的,他的脑袋里此刻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他的心里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那就是彻彻底底地占有她,彻彻底底地与她融合在一起,而且他无比迫切地、血脉偾张地想要这么做,不这么做他宁愿去死,当然,他宁愿去死也是要这么做的。
当一切结束后,他伏在她身上大口地喘息着,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心疼满头大汗的他。他的脑海依然一片空白。
但他彻底感受到了她的炽热和纯真,她对他无比执着和真挚热烈的爱。在他恢复思考能力的一瞬,他发觉自己无比感动,却也特别难过,感动于她如此忘情地投入和痴情,难过于他注定要辜负她的一片痴心。
在她那,甜蜜爱情的未来似乎刚刚拉开帷幕,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那,这甜蜜爱情早已变得苦涩,他心里就已经掐灭了这爱情的火焰!
天真纯洁的少女带着满脑子的甜蜜爱意去北京的学校报到了,而陆正强则已经在思考着接下来的人生规划了。只是这规划里已经没有了韩眉的存在。
对于考本科考研,他当然是想要考的,毕竟他也是个好强之人,曾经也是个学霸。经过一番努力后,他取得了本科学历。
接下来他报考了北京一所名校的研究生,但考了两次都因为英语成绩而败北,最后韩眉让他再试一次,他在内心里拒绝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两次考研已经耗费了他太多时间、精力和心血,他不想再因为考研失败而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和精力给耗没了!
所以当面对韩眉再次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收集、购买并寄过来的考研资料,他默默地把它们都束之高阁,韩眉问他看了没,好不好用,他敷衍地答道,看了,好用呢!他不忍心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韩眉对他期望如此之大,对他们未来的感情期望如此之大!
他从韩眉去上大学后就一直想跟她明确提出分手,可是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分手这两个字,他内心一直矛盾、纠结和痛苦得很。他知道自己是深深爱着她的,也难怪,这样优秀、美丽而又痴情的姑娘,谁会不爱呢。可恰恰是因为她如此之好,她的期望如此之高,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承受。
一个师兄是高干子弟,典型的高富帅,家境优渥,在北京住四合院,父母都是高官,一心一意追求韩眉,隔三岔五开着豪车来堵韩眉,对韩眉嘘寒问暖,情真意切,可韩眉就是不为所动。那师兄追了一年半,见韩眉心如磐石,最终知难而退,没过多久就跟韩眉班上的另一个女生结婚了。
韩眉在本科毕业后选择了继续深造。本校研究生报考人数很多,竞争特别激烈,那段时间韩眉没有再打工,而是全副身心都用于考研。她每天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哪儿都响的破单车穿梭在偌大的校园,就为了找到一个清静的空位来复习备考,备考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时候早早去抢位都抢不到。
备考的那一年,韩眉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盖着薄薄的棉被过冬,她遇到过在学校复习到深夜后发现自行车被偷而不得不走路回来的时候,她度过了无数个洗了头没干就出门头发被冻成冰碴子的日子,她的隔壁住着各种来路不明的三教九流的人物,环境嘈杂脏污不堪,甚至她的住处门锁被撬开东西被盗过,每次回来都要经过学校外面那条长长的黑黑的偏僻的路然后拐进没有路灯的城中村那条巷子的地下室,那段时间物价飞涨,猪肉贵得离谱,韩眉只得顿顿吃素菜……因为上火、也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营养不够,她原本美丽光洁的脸上爆了一脸的痘痘,腿上和背上长了湿疹……北京的红墙绿瓦外的垂柳叶儿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一年后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陆正强第三次考研只是报了名,他没去参加考试,他最后只得坦白告诉她,自己没有复习,一早就放弃了。韩眉得知特别伤心难过,她发了无数条信息想要说服他,可他却告诉她自己已经在着手找工作了,不想再考了。韩眉觉得自己尽力了,便想着,既然不能在北京团聚,那么自己就毕业后回滨海去吧!
毕业时,导师见她能力很强,便推荐她到一家特别有名的医院任职,而且那家医院很看重她这种名校毕业的高学历人才,提出给她解决北京户口。这些条件很诱人,但韩眉经过再三思考,还是放弃了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职位,毅然决然选择了回滨海发展。
这个时候的陆正强通过招考进入了滨海的一家银行做柜台,他听信自己也在银行系统工作的远房表哥的意见,在这位表哥的牵线搭桥下,曲里拐弯地结识了滨海市副市长的女儿崔慧琳,崔慧琳见他第一面就被他儒雅俊朗的外表给深深吸引了,再加上他斯文不俗的谈吐,就更是轻易俘获了她的芳心。
他也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崔慧琳很满意,觉得她身上没有富家子弟那些纨绔浮浪气息,反而很踏实和接地气,再加上父母也特别喜欢这姑娘,这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婚姻绝佳配偶啊!因此他心中决定了,这辈子就认定崔慧琳了。
可是韩眉却突然回来了,她回来时没告诉他,她放弃北京那些优厚的条件时也没有跟他商量过,因为她心里以为他也如同她一样,始终记得两个人曾经对月对天许下的誓言和承诺,她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对这段感情特别执着呢。
当韩眉突然出现在陆正强上班的银行外面,碰到陆正强下班后搂着来接他下班的崔慧琳有说有笑地走向地下停车场的画面时,韩眉彻底疯了,她觉得天旋地转,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天都塌了,她差点就栽倒在路边了!
她不知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租住在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附近的临时公寓的,她心里那一刻涌起的不是对陆正强的爱意,而是彻骨的恨意。过往有多甜蜜,这一刻就有多痛楚!
她恨,恨不得马上杀了陆正强和崔慧琳,她恨得要噬陆正强的骨和吸他的血,她恨得想要彻底毁了他,作为他的背叛这段感情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