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菡把余建国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他在软皮沙发上坐下，又拿来一个纸杯给他在饮水机上接了半杯温开水。
余建国显然是口渴了，半杯喝完后又尴尬地笑着，叶菡显然是明白的，她赶紧拿过纸杯又接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余建国眼里充满了感激。叶菡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关切地问：“余叔，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余建国低着头喃喃地说：“还行。”
叶菡又问：“那雪芬阿姨怎么样？晓芸现在还想奶奶呢！”
余建国这时突然神色黯淡下来，眼眶都开始湿润了，他颤声说：“你阿姨……已经走了！”
叶菡闻言大吃一惊，道：“啊？你……你们怎么没给我和郑岩说一下。我们应该去送雪芬阿姨最后一程呀！”
余建国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家里穷，就没有操办丧事，也没有通知大家了。再说你们也忙，路又远，来一趟不容易啊！”
叶菡心里很是难过，她面色沉郁，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余建国，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那远航呢？远航也该大学毕业了吧？”
余建国这时面露难色，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呀……他……到外头打工去了。”
叶菡勉强笑了笑，道：“打工好，远航长大了，可以挣钱养家了。”
余建国却瘫在沙发靠背上， 无力地摇摇头， 长叹一声：“唉！”
叶菡不解地看着余建国这神色举动，疑惑地问：“余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余建国嘴角露出一丝无奈自嘲的苦笑：“叶菡啊，说来惭愧呀！我余建国一辈子做老实人，没想到，儿子远航竟成了杀人犯！”
叶菡听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眼睛瞪得老大，问：“远航？
杀人犯？他怎么了？”
余建国坐正，伸直了腰杆，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足够的力气来讲述这个话题：“唉，说来也是年轻气盛呀！一个月前，他刚到滨海市才一个星期，就遇到城管要收他的摊子，他不服，和城管打了起来，慌乱之下，把城管给捅了……”
那天，一辆警车忽然开进了余家湾这个比较偏僻的小山村。警察们找一个正在马路边的坡地上挖土的中年大叔打听：”
你们村余远航家在哪儿住？”
这大叔一脸疑惑：“余远航？不认识。”
警察又补充道：“他父亲叫余建国。”
大叔想了想，立即说：“你是说航子呀！”说着，他就用手指了一下远处炊烟升起的地方：“在那儿，你们沿着马路进村，往左拐就是。”
警察们谢过这中年大叔，来到了余建国家门前停下，两个警察从警车中跳了下来，向余建国家走去。
余建国的房子建在坡地上，一个简陋的木门做远门，风吹雨淋的木栅栏把房子围了起来，隔着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院子里种了一些辣椒、葱、芹菜之类的，还养着鸡、鸭等家禽，三两棵枣树长得高大茂盛，枝叶从院子里斜伸出来。
警察们敲了敲木门，里面有老母鸡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问：“谁呀？”
警察说：“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今天特意过来找你们了解点情况。”
开门的正是余建国，他疑惑地望着眼前这高大魁梧的两个穿着笔挺警服的警察，一头雾水，不知道警察们咋会来到这穷乡僻壤，更不明白警察咋会来到他家。
他和老婆子杨雪芬正在院子里的小木桌旁吃饭呢，这时杨雪芬也停下咀嚼，一脸疑惑地望着警察们。
余建国把两位警察让进院子，拖了两把竹椅子让他们坐下，杨雪芬赶紧进屋去泡了两杯茶水端出来。警察小李接过茶水放在一边，谢过杨雪芬后，他从黑色提包里掏出一张刑事拘留通知书，说：“余建国，你儿子余远航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滨海市公安机关刑事拘留。这是滨海市公安局发来的刑事拘留家属通知书……”
余建国听了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多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此刻已经不能思考，愣在那儿不知接下来要干啥要说啥。
杨雪芬听了吓得手哆嗦了一下，她刚拿起饭碗准备赶紧把饭吃了，这会儿碗从手上掉了下来，她像是没听清似的，瞪大眼睛问：“警察同志，你刚才说什么？”
小李表情严肃地又重复了一遍：“余远航涉嫌故意杀人已经被滨海市公安机关刑事拘留……”
说完，小李便把刑事拘留家属通知书放在了饭桌上给余建国和杨雪芬看仔细。
杨雪芬看到故意杀人几个字，来不及看清楚其他的，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朝旁边倒去……
两位警察一见这状况，赶紧起身跑过去拉扯杨雪芬，余建国这回也回过神来了，他赶紧扑过去抱住妻子，摇晃着她，焦急地问：“老伴儿，老伴儿，你怎么了？”
说到这里，余建国满脸神伤，眼神茫然无助，哀伤悲痛难抑，说：“因为这事，你阿姨突发急病……走了……我料理完你阿姨的后事，就赶紧来滨海了！”
叶菡听了也很是难过，心里唏嘘得很，回想起杨雪芬在家里带郑晓芸时那么尽心尽力，把晓芸当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她就觉得很是心痛，毕竟在她心里早就将杨雪芬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了。
她问道：“你是说远航在滨海市？他来滨海为什么不找我和郑岩？”
余建国眼眶红红的，他吸了吸鼻子，从茶几上扯了一张纸巾揩了揩刚流出来的鼻水：“唉！这孩子性格倔，说要混出个人样来再来看你们！这下可好，人样没有混出来，却因为杀人进去啦，把你阿姨也气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叶菡脸上尽是忧伤的神色，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余叔，你不要着急。咱们先问一下郑岩是怎么回事？他在市检察院工作，远航的案子很可能会转到他们那办理！”
余建国听了叶菡这话，赶紧扑通一声给叶菡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叶菡，求你救救远航吧。我们家就他这一个孩子，现在，你阿姨也死了，如果远航再被枪毙了，我可怎么办是好呀？”
叶菡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忙伸出手去扶余建国：“余叔，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叶菡费了老大劲才总算把余建国拉了起来，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她关切地说：“余叔，我们大家想想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放弃努力，一定想办法保住远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