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志斌和刘小海二人开车来到了工农路附近的一家家常小饭馆里,要了几瓶小二锅头,点了两碟花生米、海带、猪耳朵,又点了几个家常菜,两人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从下午一直喝到傍晚,小饭馆门外逐渐暗淡起来,街上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
可姜志斌和刘小海倒是兴致颇浓,没喝够的感觉,只见盘子都已经光了,只剩下几根大蒜叶子和红辣椒。几瓶二锅头也全都开了,只剩下小半瓶,两个人脸和脖子都红红的,浑身酒气。
姜志斌有点醉醺醺的了,他的眼眶也因为喝多了而红红的,他伸出长胳膊拍了拍对面刘小海的肩膀,醉醺醺地笑着说:“兄弟,怎么样?他余远航不是不服吗?……嘿嘿,哥哥我略施小计,他就栽了进去!哥哥我厉不厉害?”
刘小海也喝得有点东倒西歪的,但脑子却是清醒得很,他潮红的面庞上浮现着谄媚的笑,不忘记拍马屁地竖起了大拇指:“那当然是老厉害了,哥哥真是诸葛亮呀!”
姜志斌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摇了摇,笑着说:“诸葛亮倒是不敢说。想在滨海地盘上混出个名堂来,没有两把刷子……行……行吗你说?”
刘小海眼神迷离,偶尔还醉得翻几个白眼,打几个嗝,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
姜志斌又喝了一口酒,嘴巴和舌头仔细地品咂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几十秒钟后,他醉眼矇眬地盯着刘小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问:“呃,如果,我是说如果,余远航这小子咬定是黑社会收保护费……你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刘小海使劲想集中精神看姜志斌,他的脸都快凑到姜志斌鼻子上去了,他眼皮打架着,却很豪气地朝空中一挥手,喷着酒气,舌头打卷地说:“大哥,我说你……你多心了……收保护费这事儿,不影响对余远航的判决……自古不是有个理儿吗,杀人偿命……”
姜志斌使劲甩了甩脑袋,又喝了几口放在一旁的茶,说:“我咋感觉……感觉有点问题?”
刘小海这会儿被他这话吓得有点蒙,瞬间脑子就清醒了很多,他紧紧盯着姜志斌那张疑惑愁思的红脸:“什么?有……有什么问题?”
姜志斌又喝了几口茶,感觉原本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瓜此刻清醒了很多:“你还记得那个卖那个卖茶叶蛋的王老婆子不?……她,她和余远航可是老乡……”
刘小海使劲嘟嘴吐了好些酒气,又拿起桌上的湿纸巾揩了几把脸,猛地甩了甩头,想将酒气和醉意驱散些。他说:“大哥,我也想起来了,那天……咱们向余远航收保护费时,王老婆子就在那儿!”
姜志斌点了点头,蹙着眉咬牙说:“咱们得想办法让王老婆子闭嘴。王老婆子若是闭了嘴,咱收保护费的事儿也就很难查清了,毕竟其他摊贩都是流动的,就王老婆子是长期在那摆摊的,公安就算找到其他流动摊贩,估计他们也很难指出我们两个。他余远航也只有认栽了。不然,事儿翻腾大了,别说是检察院了,就是公安局的,也饶不了我们。”
刘小海用手猛扇了扇风,又打了个喷嚏,酒意早就醒了七八分了,但他此刻脑海里却冒出一丝惊恐,毕竟姜志斌刚说到的这个担心确实存在,只不过他从前没往这上头想。再说自己是拖家带口的人,姜志斌就一光棍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他比姜志斌更在乎这案子最终会怎么判决。
他后背都汗湿了,不是醉酒的那种燥热导致出的汗,而是恐惧与担忧所致。他说:“对,我听说了,凡是涉黑的案子,抓起来没有说的。”
姜志斌点了点头,跟刘小海对视了一下。
两个人原本因醉酒而潮红的脸此刻也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脑袋都清醒了好多。
姜志斌突然站了起来,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着了,有些大声而急促地说:“走!”
刘小海速速把酒杯里剩下的小半杯酒给喝了,又把饭桌上的牙签揣进裤兜里,就立马站起来跟在姜志斌屁股后头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家常菜小饭馆……
两个人走出了小饭店,正准备上车,饭店老板娘追了出来,急切又不解地大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走了?还没有结账呢!”
刘小海转过身来望着老板娘,阴笑着,慢条斯理地说:“咋的啦?咱爷们吃你的饭是看得起你……还敢要钱?!”
姜志斌抬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把烟蒂在鞋底摁了摁,冲着老板娘大喊了一声:“赊账!”
老板娘站在饭店门口,满手都油腻腻的,她在蓝布围裙上不停地揩着手,疑惑又苦笑着:“你看,我也不认识你们,怎么赊账呀?”
姜志斌邪邪地阴笑着说:“你记上账,‘北城二虎’的酒钱!”
老板娘这会儿愣了,脸上原先的苦笑此刻变成了尬笑,笑容在半路上僵住了,不知是该继续苦笑呢,还是该瞬间爆发以教训这两个混蛋。
刘小海大嚷道:“愣什么愣?酒钱……顶你下个月的保护费。你还占便宜呢!”
说完,两人就上了停在家常菜馆旁边的昌河面包车,离开了小酒店。
望着绝尘而去的昌河面包车,老板娘啐了一声:“呸,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