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检察官之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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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岩正目送警车远去,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思索着耿勇刚才最后提醒他时说的那几句话。这时叶文婕拿着一叠材料一路小跑着拿下来找他。

叶文婕把那叠材料拿给他看,说:“主任,余远航案,关于被害人我查出好多疑点……您看。”

郑岩边翻阅材料,边往台阶上走,说:“为了进一步弄清“6·19 专案”的案发原因,巩固证据,我们需要对‘6·19 专案’的相关当事人进行走访。走,我们回去准备下,马上去趟古城区城管局!”

三十多分钟后,郑岩和叶文婕驾着警车来到了古城区城管局院内。只见城管局院内停着各式各样的车辆,有些车上面明显地标着城管执法的标记。

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郑岩和叶文婕找到了何局长的办公室。秘书从门卫那得知了检察院来访的时间后,赶紧打了电话给何局长,所以何局长一见到郑岩就赶紧笑着热情地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跟郑岩握手,说:“郑主任,这两天……唉,真是没法说。田宏图大队的那帮人,闹着要局里出面和你们协调关系,非要判余远航死刑不可。声称如果不判余远航的死刑,他们就要罢工。你说,这事儿怎么说?”

郑岩和叶文婕被何局长让到沙发上坐下,何局长从柜子里取出三个茶杯,用开水烫了烫,然后给每个杯子倒上茶水,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岩谢过,端起茶来抿了两口,然后放下茶杯。天比较热,赶路过来他出了汗,于是他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严肃地说:“何局长,无论谁闹或不闹,这事儿还是得按法律办!等事实查清了,自然会有结果了。”

何局长显然有些急,无意识地搓着两只胖乎乎的手,天真的有些热,他人又胖,再加上着急,感觉他白胖的脸上红通通的,手心也发红和冒汗。他提高了些许音量,皱眉苦脸,但还是尽量克制着情绪,说:“那难道我们就等下去?”

郑岩不接话,又喝了两口茶,顿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我们在审查卷宗时发现案中有很多的疑点,需要澄清一下。想请何局长协调一下,把当天和田宏图一起执法的负责人找来,听一听他们的说法。”

何局长说:“刚才得知你们来了后,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们大队办公室的负责人过来了。等他来了后,你直接问他。”

就在这时,吴敏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郑岩、叶文婕一眼,走到何局长面前,问:“何局,你找我?”

何局长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对他说:吴主任,是这样的,这两位检察院的同志想找你了解一下‘6·19 专案’的事儿。

你把案发过程跟他们说一下,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带个人观点,要讲事实。”

吴敏山神情有点紧张和为难,他转过脸来望着郑岩和叶文婕。

郑岩便问吴敏山说:“6 月19 日那天,你们城管支队是不是有统一行动?”

吴敏山转过脸来望了一眼何局长,有些犹豫。

何局长见他这副模样,便有点急,又有点气,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如实说!”

吴敏山便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般,这回爽快直接地回答说:“没有!”

郑岩望着吴敏山的眼睛,继续问道:“据我所知,你们城管大队并没有晚上值班的习惯,怎么那天晚上突然出去执法了呢?”

何局长和叶文婕也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吴敏山。

郑岩的这个问题以及三个人的凝视让吴敏山感到颇为紧张,他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有什么关……关系吗?”

郑岩微微笑了一下,很严肃地说:“当然有,因为我们必须对与事件相关联的每一步进行剖析,才能解释这起案件的真相。”

吴敏山沉思了一下,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郑岩,像是下了一个好大的决心似的,说:“好吧!我告诉你。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田宏图大队长来到办公室找我……”

吴敏山对郑岩和叶文婕讲述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来。

那天是个周五的下午,吴敏山正忙着赶一份何局长要的材料,下周一何局长开会时要发言用的,要求他今天务必赶出来交给何局长。吴敏山抓耳挠腮了一下午,憋出了两页纸。

这会儿他想着赶紧搞完这个材料,就下班去超市买些好菜,今晚在重点中学住校的女儿会回家来,她学习任务重,做护士的老婆工作又特别忙,基本顾不了家,于是做父亲的便想趁女儿周末回家好好做点好吃的给女儿补补身体,体现父亲关爱女儿的心意。

正当他聚精会神趴在电脑前敲键盘时,田宏图脚步匆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语气急促地对他说:“吴主任,今晚有行动,你安排几个人留下待命,和我一块儿去执法!”

吴敏山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自己关爱女儿的计划给打乱了。他特别不高兴,但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只得硬着头皮问:“统一行动?”

田宏图自己用纸杯倒了一杯水,急急地喝了几大口,然后说:“咱们大队自己的行动。”

吴敏山皱了皱眉,心想着张局急着要的那份材料还没赶出来呢,但他知道跟田宏图说这些是没用的,要知道田宏图可是个楚霸王一样的存在,他行事很武断,很多时候都是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底下人被他指挥得团团转,但也不敢说啥,谁叫他强势惯了呢,谁敢跟何局长顶牛也不敢去摸他的老虎屁股。

吴敏山的材料写不写得完可不是他田宏图会关心的事儿,在田宏图眼里,只有他自己的决定才叫事儿。

吴敏山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去哪儿?”

田宏图不耐烦地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带着大家待命就行了。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说完,身形魁梧的田宏图就迈着大步子离开了吴敏山的办公室……

田宏图离开后,吴敏山心急如焚地继续憋那材料,在网上又搜了好一通,终于东拼西凑把这个材料给搞定个七七八八,心想哪怕何局长不满意他也管不了啦,谁叫何局长的秘书小秦最近出差,他才被何局长临时抓了“壮丁”来救火呢。就算过不了关他也不理了,大不了让何局长自己改去!

吴敏山长舒了一口气,叫了个辣子炒鸡的外卖吃了,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此时是晚上七点二十。正当他吃完晚饭在收拾一次性饭盒时,田宏图就来了,说叫他集合大家,准备准备到工农路执法。

他便电话通知了底下人,让他们在办公楼下集合待命。

七点四十分,田宏图带着大家从城管大队办公楼走了出来,吴敏山紧紧地跟在后面。

吴敏山慢跑几步跟上去,好奇又不死心地问:“田队长,今晚去哪呀?“

田宏图边疾步如风地往前走,边干脆利落地回答说:“工农路。”

吴敏山一愣,忙说:“工农路?……那是个夜市。摊位那么多,就咱们这几个人行吗?”

田宏图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吴敏山,冷笑着说:“怎么?

你怕了?怕了你就别去!”

吴敏山忙说:“去,去,我怕什么?我是怕咱这么一去,应付不了那么多人。”

田宏图讪笑着说:“你放心,我们有目的的。工农路上有一个烤羊肉串的,非法经营,还占道,非常牛,不服从管理。

今天,就他了!”

说完,田宏图就坐上了停在单位正门前面的昌河面包车。

吴敏山看了一下田宏图的背影,摇了摇头,跟着上了第二辆昌河面包车。

吴敏山讲述到这里,叶文婕敏锐地觉察到一个问题,便问:“田宏图他们为何没开城管执法车,而是开面包车?”

吴敏山说:“我也不知道。不久前,我们是扣了几台面包车……我想,可能是田大队觉得方便吧。”

叶文婕缓缓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法医检查田宏图尸体时,发现酒精含量超标,他那晚和谁喝的酒?”

吴敏山咬了咬下嘴唇,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叶文婕眼神犀利地盯着吴敏山,吴敏山感觉到她强大的气场和具有威慑力的目光,低着头不敢直视。

郑岩见这情形,便换了个问题:“田宏图开的车?”

吴敏山摇摇头,说:“不是,我开的车。他一身酒味,开不了车。”

郑岩看了看吴敏山:“这么说,你们去执法是有目的的?”

吴敏山点点头,说:“对,就是为了取缔余远航的非法摊点。”

叶文婕马上追问道:“那是谁拍板决定取缔余远航摊点的?”

吴敏山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知道。”

叶文婕望了望吴敏山,又望望何局长,问:“那像这样有目的的执法行动,谁可以拍板做决定?”

吴敏山难为情地瞥了一眼何局长,支支吾吾地说:“这……应该是城管支队支队长吧?”

郑岩和叶文婕便都盯着何局长,何局长此刻表情非常尴尬,不停用手里已经捏成一团的纸巾揩着潮红的脸庞上的汗。

他尴尬地笑了笑,有些结巴地说:“这个……我还兼任着城管支队的支队长……可是,6 月19 日的行动,我不知道呀!”

郑岩便转头盯着吴敏山的眼睛,问:“这么说,这是田宏图的私自行动了?”

吴敏山一直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不管谁看他他都装作没看到,不理会。

郑岩便只得看着何局长了,何局长被他和叶文婕盯得更加尴尬了,只得又擦了擦胖乎乎的手心里的汗,说:“也算,也不算。”

郑岩和叶文婕没说话,都看着他红红胖胖的脸,那上头写满了焦急和慌乱,还有尴尬和局促。

何局长嗫嚅着说:“因为,各个大队有机动执法的权力。”

郑岩这时便转过脸来问吴敏山:“那……你们每次行动前,应该备案吗?”

吴敏山吞吞吐吐地回答:“应该有的。可是……”

说完,他就抬起头瑟瑟缩缩地看了何局长一眼。

何局长更加尴尬了,底气很是不足,声音虚弱地说:“是这样的,按道理说每次行动前,都要有行动方案入档备查。但是,下面的同志嫌麻烦,都没有做到。”

听了何局长的话,郑岩和叶文婕便转过头去望着吴敏山。

吴敏山说:“我们……我们执法都是机动的,田队长点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