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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这个星期天,天气晴好,碧蓝洁净的天幕上只有几丝云彩。天气虽然有点干燥,但这也是滨海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了。粉色的花儿在枝头摇曳,不肯谢幕的它们似乎不肯承认秋天已经快要到来的事实。
从酷热中忍耐了漫长的夏季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穿着各色秋衣来到步行街晒太阳或逛街。慕容曦也跟随人群来到步行街,在她常去的“缘来是你”咖啡馆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一杯咖啡,便坐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题。
刚做了没两道题,就接到好朋友小妍的电话,她在电话中说:“慕容大美女,一起去看电影吧?有你喜欢的电影哦,我请你看呀!”
听说有自己喜欢的电影上映,电影控慕容曦心中“咯噔”
动了一下,差点就答应小妍的邀约了。可是她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一堆试题,想着考试就要临近了,备考书籍和资料还没怎么看呢,脑海中又浮现出郑岩语重心长对她训话的模样,耳边似乎又响起郑岩平素对她和同事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同志们,我们要加强学习啊,对于办案不能掉以轻心啊!”,于是慕容曦懒懒地皱着眉头长叹一声道:“姐姐,我得准备检察官助理考试啊。书记员都干了快四年了,你不能让我做老书记吧?”
慕容曦是典型的文艺青年加现代青年,对于社会上流行的一切新鲜事物她都愿意尽早接触,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好耍的哪儿能少得了她!但检察官助理考试可关涉到她的职业生涯,这可不能敷衍对待,于是她硬是扛住了小妍的“糖衣炮弹”,乖乖待在咖啡馆里刷题。
小妍见“糖衣炮弹”这回对慕容曦无效,便只好说:“好吧。要是通过了,你一定要请客,大餐!”
慕容曦苦笑了一下,道“好的,我的姑奶奶!”于是便收线低头准备继续刷题。就在这当儿,她瞟了一眼窗外,看到咖啡馆对面的饭店外,一个穿着工地服装的20 多岁的男子,在跟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20 出头的红衣女子正在咖啡馆对面的川菜馆门口说话,两人都皱着眉头,很焦躁的样子。
周围的人们都埋头做他们的事情,或聊天,或看书,或办公,并没什么人关注到川菜馆外的这对男女。但慕容曦不一样,凭借着职业敏感性,她感觉这一对男女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饭店外正说着话的这一男一女都是四川人。男的叫刘亮,女的叫张娜。
只见刘亮穿着工地的土黄色劳动服,劳动服上还有一些水泥石灰的印记,他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手上戴着一副有点脏的白手套,脚上还穿着长筒黑靴,靴子上沾满了石灰水泥。
他这身打扮出现在这儿确实有点怪异,不过人们也并不过多关注他。他在饭店门前站着,左右环顾着,来回踱了几步,抽着一根劣质烟。
叫张娜的女子在她背后的川菜馆里做服务员,她上身穿着饭店服务员常穿的红色服装,下穿黑色裤子,栗色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发髻。个子不高,但眉眼清秀,皮肤白净,清清爽爽一个小女生,颇让人产生好感。
见张娜用手在鼻尖扇动,刘亮很自觉地赶紧把烟掐灭,然后把抽了一半的烟又放回烟盒里,朝着张娜尴尬地笑了一下,脸似乎都微微红了一下。
张娜低着头慢慢走到刘亮跟前,有点怯生生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两只手不停地抠着手机皮套。
刘亮等她说话呢,见她还是不作声,他急了:“张娜,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大家都是老乡,别见外!”
张娜抬起头速速瞥了一眼刘亮,一丝红云飞过她青春的面孔,她又速速低头继续抠着手机皮套,那皮套外面绿色的印花都像是被她抠掉了。犹豫了大约几十秒钟后,张娜终于开口了:“也没什么大事,还是那个小四川的事。”
刘亮闻言气愤地跺了一脚,紧紧咬了下嘴唇一下:“嗨,我就知道还是那个龟孙子,张娜,你快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刘亮表现得很是紧张和气愤,这紧张和气愤把张娜都吓到了。
她赶紧抬起头,把手机插进裤兜,语速急急地说:“你先别着急,他倒没怎么着我,就是老来找我,非要我跟他谈朋友,我都拒绝好多次了,可他就是不听……这几天他还总在我住那等我……身边的人总是说闲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麻烦你来的!”
刘亮一听小四川都到张娜住处附近去堵人了,还闹得旁人对张娜指指点点时,他气得肺都要爆炸了的感觉,心想这小四川太他妈不是东西,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不想理你,你倒厚脸皮,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人家了,给人家这么清白的一个姑娘造成不良的舆论影响,这人也太让人讨厌了,非得教训他不可!
刘亮忍住了想要发作的情绪,他觉得此刻安慰张娜最重要:“没事,妹子,大家出来都不容易,就得老乡帮老乡,你说,让我怎么帮你?”
张娜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咋说,最后她说:“你就去找小四川,告诉他,别再找我了就行了。”
说完她又红着脸,低着头,似乎这话是会给刘亮添麻烦似的,其实她是真不想麻烦刘亮的,但她思来想去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麻烦刘亮了。
“这是他工作的台球室的地址。”她从裤兜掏出一个烟壳纸片递给刘亮。
刘亮接过地址看着说:“没问题,我今晚就去!”
正当刘亮转身要走时,张娜追上两步,仍是小心翼翼地害羞的模样,她小声说:“亮哥,我听说小四川在台球室认识了一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你得小心,实在不行……咱就忍了吧!”
刘亮转过身来站定,一丝微微的笑意在他嘴角,他仿佛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长兄似的,用怜爱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遭遇困境而困扰不已的无辜小老乡:“放心妹子,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张娜还想再说点什么似的,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很大的声音,那是她打工的饭店老板,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川菜馆打开的玻璃门探出半个脑袋说:“张娜,回来,上班时间谁叫你随便出来的,小心扣你工资,快给我回来!”
张娜惊得朝刘亮吐了吐舌头,赶紧低声说道:“亮哥,那你小心,我先回去了。”
刘亮微微点头,边往回走边皱着眉头看着张娜给他的纸烟壳上写的地址。